第1章 纸人与火烛
昏暗的烛火,阴森的纸人。
堆满老旧牌位的供桌,散发木头腐烂的味道。
楚阳环顾四周,愣神许久,这是到了一处古代祠堂?
可为什么,自己有种窒息感?
想到这里,楚阳低头。
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纸衣。
鲜红的纸衣,像是某种祭祀之物。
纸衣越勒越紧,令楚阳呼吸越发困难。
他想脱,可纸衣像是嵌在身上,怎么都脱不掉。
‘前身有什么怪癖?玩这么大?’
脑中纷乱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楚阳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礼崩乐坏、邪祟遍地的古代乱世。
风水相术,出马请仙,驱邪叫魂,扎纸走阴……
各种诡异离奇的民间风俗,伴随百姓从出生到入土。
也有高人,修奇门异术,抓邪祟为奴仆。
他们役使邪祟,对抗邪祟。
而楚阳借尸还魂的这幅身体,没有任何奇技淫巧。
只是个流民……
前身家乡受灾,流浪到黑山县,就快要饿死之时,遇到了一个大善人。
大善人施舍给他一碗粥。
一碗在古代乱世,价值不菲的白米粥。
有些底层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没喝过这种白米粥。
因此前身感恩戴德,连连拜谢,这才敢喝下米粥。
可喝下之后,两眼一黑。
再度睁眼,楚阳魂穿而来,就到了这处祠堂之中。
‘原来这身纸衣,出自你手。’
他想找到那位“大善人”,谈谈以血还血之事。
身上越勒越紧的纸衣,很有可能出自大善人之手。
若不弄死对方,自己怎能安生?
‘先逃出祠堂再说。’
楚阳行动起来,走向祠堂大门。
他伸手推门,门却被锁死。
身后,忽的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好紧,太紧了……”
“?”
楚阳神色一怔。
猛然回头,发现那声音的来源,竟是一位小姑娘。
一位年约十二、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小姑娘。
她从祠堂供桌后方缓缓走出,身上也穿着一套纸衣。
深绿纸衣,也勒的越来越紧。
小姑娘面色涨红,几乎窒息。
“用手指,撑住脖颈与纸衣的缝隙,能勉强呼吸。”
楚阳伸手,示意给小姑娘看。
小姑娘照做,这才勉强呼吸起来。
见她舒服些,楚阳才问:
“你叫什么?”
“玲儿。”小姑娘十分胆怯。
“我叫楚阳,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可……我是坏人。”玲儿的脸上,满是恐惧:“你……你也是坏人。”
“?”楚阳听不懂对方的话。
只见玲儿那直勾勾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那种绝望又惊恐的眼神,令楚阳都有些怀疑自己。
我俩都是坏人……
我俩都被关在祠堂里面……
都穿着越勒越紧的纸衣……
楚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问个明白,最起码死个明白:
“为什么,我俩都是坏人?”
“高道长说的,我俩都是坏人,以后会害死很多人。”
玲儿又开始啜泣:
“所以,我们就该被吃掉!”
“只要被吃了,就再也无法害人了。”
她的啜泣声,回荡在祠堂里。
伴随哭声,楚阳感觉自己身上的纸衣,勒的越发紧了。
就算将手指插入缝隙,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同时,在玲儿的啜泣声中,祠堂内的烛火抖了又抖。
隐藏在供桌深处的那个纸人,也莫名动了一下。
‘这个纸人,长得像个胖男孩,而且……被点睛了!’
楚阳忽然发现,纸人被鲜血点了眼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咔……
就在这时,纸人脑袋好像动了一下。
惨白的纸人脑袋,缓缓转向楚阳。
楚阳神色一愣,连忙退后。
紧盯纸人之际,眼中竟浮现几行信息。
{邪祟:纸人。}
{天赋:俗类。}
{经验值:90%。}
{技能:格斗(白)。}
{描述:偶然被厉鬼附身的纸人,尚处于幼年体,脾气暴躁,非常挑食。若想喂养,需将纸衣穿在‘口粮’身上,不然纸人不吃。}
‘这玩意儿,是个邪祟?’
楚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
可那个纸人,却主动向他走来。
极度紧张之下,楚阳脑子发胀。
眼中的文字,又刷新了新的内容。
{邪祟融合指南,新增融合路线。}
{纸人+燃烧的蜡烛=燃烧的纸人。}
{若想融合,请先收服邪祟。}
看清眼中文字,楚阳很不理解。
纸人与烛火,不是天生相克的吗?
纸一沾火,岂不烧成灰烬?
将这两种东西,融合在一起,听起来不怎么科学。
‘不科学就对了!’
‘穿越者的金手指,讲什么科学?’
楚阳被纸衣勒的面红耳赤,极度渴望自救的门路。
如今门路已来,岂能犹豫不决?
可“融合”的第一步,先要战胜邪祟,让邪祟臣服。
可是自己肉体凡胎,如何能让一只邪祟心服口服?
……
此刻,纸人缓缓走出黑暗。
它那粉扑扑、画着两团红晕的脸蛋儿,看起来极为渗人。
一种极度饥饿和贪婪的神色,浮现于它的脸上。
这只纸人,躲在这里太久,也忍饥挨饿了太久。
很想吃些东西。
可是,它也怕楚阳和玲儿。
幼年体的它,生性胆怯,还没有成年体那般凶戾。
对于杀人,也只是个新手。
……
‘找些武器,找些趁手的武器!’
楚阳发现,幼年体纸人越来越近,不断向自己试探。
自己才刚来此,空有大好前程,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就要成为那个“大善人”喂养给纸人邪祟的口粮?
凭什么……
楚阳决定自救。
他疯狂寻找趁手的武器。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玲儿,忽然变得面目狰狞!
玲儿的四肢,诡异的扭曲着,像是一条挣扎的蛇,关节处扭动的嘎吱作响。
一双丹凤眼中,全无一丝眼白。
牙齿不断打颤,发出不属于人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那个幼年体纸人,竟然也做出了与玲儿相同的扭曲动作。
幼年体纸人,像是迫不得已,随着玲儿一起扭动打颤。
“你和纸人,难道都是邪祟?你甚至是邪祟王!”
巨大的恐惧之下,楚阳强忍窒息痛苦,逼问玲儿。
身形扭曲的玲儿,哭成了泪人:
“这个纸人儿,是我扎的。我家是开扎纸铺子的。”
“可是……我扎的纸人儿活了!”
“高道长儿说,我是坏人,只有把我送给纸人吃了,纸人才能重新变成死物。”
“高道长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道爷,他说的肯定对。”
高道长儿……有名的道爷……?
楚阳怀疑,那个高道长儿就是施粥的“大善人”。
可为什么那个施粥的高道长,要把自己关进祠堂里?
楚阳问道:
“凭什么我要跟你一起死?”
玲儿回答:
“高道长说,我一个不够纸人儿吃,它的胃口很大。”
“原因,如此简单。”楚阳冷笑自嘲。
自己这底层流民的命,在对方眼里根本就不算命。
一碗粥,就能轻易买下。
叮铃铃——!
突然间,清脆的道铃声,从祠堂外传来!
楚阳发现,眼前的喧闹瞬间消失,周围一片死寂。
扭曲的玲儿和纸人,都安静了下来。
纸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重新逼近。
楚阳身上的纸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纸人。
像是要将他这个食物,主动送到纸人邪祟的面前。
“呵,高道长哪里是在驱邪?”
随着“融合指南”不断解析,楚阳逐渐理解了周遭一切:
“玲儿,他是拿你我的血肉,喂养这只幼年体邪祟。”
“献出你我的命,他坐收渔翁之利!”
楚阳理解了一切,心中越发愤怒。
来此一遭,本就不甘心做个凡人,怎能死在这里?
明明都是两手两脚一个脑袋,凭什么要用我的命,给你的邪祟当口粮?
楚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的纸衣令他完全窒息。
濒临死亡的绝望,催生出极致的愤怒,他攥紧双拳。
若想融合进化、若想奴役邪祟,需先打服邪祟。
既然找不到趁手的武器,那就不找了。
我还有这一双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