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刘玄德在曲阿
“诸葛瑾。此人才干不在我之下。”
自从前几天许耽跟刘备说过以后，刘备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招揽他。
许耽一走，刘备也起身亲往曲阿拜访诸葛瑾。
有很多人劝过刘备，只要下一道征辟令，诸葛瑾自会投奔，但刘备生怕这样诚意不够，带上陈到及其他亲卫就前往曲阿了。
“主公，还请上船。”
陈到特意找了一艘空船，护送刘备上去，所有人员都是自己人。
从下邳赶往曲阿，要经泗水南下至淮阴，再由邗沟入长江，然后沿江而下才能到，路途很是遥远。
上去之前，陈到最后又劝了刘备一次：“主公，要不让属下代劳，主公亲自远赴曲阿，恐有危险。”
刘备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再说，弯腰走进船里。
陈到就是在十几年后统率白毦兵，负责贴身保护刘备的亲卫。
早在刘备入徐州时，陈到就开始跟随对方，并一直忠心耿耿。
既然刘备执意要去，那陈到也不好劝什么，只能加强警惕，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刘备。
船走得很慢，一天过去了，路程才刚刚过半。
夜里，陈到站在甲板上，侦查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深夜遇袭的可能性很小，但陈到也依旧十分警惕，生怕刘备有什么闪失。
风越来越大，夜空里渐渐飘起了雪花，一片片落在陈到肩上、眉上、脖子上。
雪很凉，河上风也大，陈到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种天气，照理说是不会有袭击者的，常规守夜和路况侦查都有专人负责，陈到完全可以回舱房休息。
但他依旧在外面站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刘备有闪失。
陈到警惕地看着周围，突然感觉肩上一沉，他目露凶光，当即就要转身拔剑。
一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叔至，天气严寒，还是回舱房休息吧。”
刘备给陈到披了件棉衣。
陈到僵在原地，被棉衣裹住的身体分外暖和，他没想到刘备会亲自出来给他披衣服。
“保护主公是臣的职责，臣不敢擅离。”
尽管已经感动地泛起泪光，陈到还是没有回去。
刘备佯怒，开口说道：“备命令叔至这就回舱房休息，可敢抗命不从？”
“臣领命！”
陈到一愣，随即高声答应，老实地回去避寒了。
刘备见陈到回去，松了口气，自己也回去处理文书了。
夜深了，刘备依旧没睡，公务在身，他不敢有半分松懈。
“这里就是曲阿吗？”
刘备下船后，随亲卫一同前往附近的城镇。
“老人家可知诸葛瑾先生在何处居住？”
刘备找当地的老人问道。
“诸葛先生啊，这会儿你见不到他，他在家里教书呢。要等日落以后，才能拜访。”
“那可否告知诸葛先生的住所，备当择时拜访。”
老人指了一个方向，刘备赶紧顺着赶过去。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秩秩者，状溪水之貌也，不疾不徐，有君子之风；幽幽者，语南山之深也，林木丰茂，有雅致之韵。山水相和，意在引后文宫室之美，宗族之盛也。”
讲书声从屋里传来，跟随其后的还有学生的跟读。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德者，人之本也，既明其德，可亲九族，九族和睦，可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可协和万邦，此则《礼》所云修齐治平者也。”
讲过诗经，诸葛瑾又开始讲起尚书来。
其中不乏拗口难懂的句子，但在诸葛瑾口中，却让孩童都能理解。
刘备悄悄站在门外听着，他想起了自己跟大儒卢植学习的日子，自己不过是个挂名弟子，平日也沉迷于斗鸡遛马，并没有学进多少经文。
诸葛瑾这一讲，倒让刘备想起了过往。
不知不觉，诸葛瑾就讲完了，他抱着竹简往外走去，却迎面碰上刘备。
“这位先生是？”
诸葛瑾一愣，随后问着对方的姓名。
“吾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诸葛瑾惊讶不已，刘备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找自己做什么？
“不知玄德公有何贵干？”
“当今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备虽不才，愿尽绵薄之力匡扶汉室。奈何智术短浅，愿先生助备一臂之力，一同匡扶汉室。”
诸葛瑾了然，这是要招揽自己。
他之前也想过出仕，只是一直在犹豫投靠谁。
袁术冢中枯骨，他自然没考虑过。
孙策勇武善战，有霸王遗风，可惜为人过于刚直，不懂能屈能伸之道，恐难长久。
袁绍四世三公，兵精粮足，雄踞河北，当为明主，只是冀州文士势力过于复杂，党争严重，他过去恐怕也会被卷入其中。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政治优势，但野心过大，且不忠于汉室，他断不会投奔。
这样一来，确实只剩下刘备了。
但这不代表刘备有多么符合诸葛瑾的期望。
只是在他的观望里，刘备没有明显的优势与不足，中规中矩。能拿下整个徐州说明了他的部分能力，但他还有袁术这一大敌，值不值得投资还需要继续观望。
因此，在诸葛瑾原本的打算中，他是想过几年袁术灭亡以后，再根据天下大势选择一方势力的。
也就是历史上原本的轨迹，被孙权姐夫发现，举荐给孙权。
但现在刘备既然亲自找上来了，诸葛瑾不能辜负对方的一份心意，因此他想再多考验一番刘备。
若是刘备能通过，那他投靠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诸葛瑾带着刘备进到屋子里，抓了一把小米，分成几堆放在桌子上。
刘备一看便了然，这是在效仿后汉马援聚米为山的典故，用米堆模拟地形或势力，来进行战争推演。
也就是汉朝特色的战争沙盘。
诸葛瑾取一握小米放在桌子右侧，取三握放在中间，又取三握在右上角，两握在左侧，然后解释道，
“瑾草创了一种消遣游戏。假设粟的多少代表国力强弱，在这桌子上，一握粟为玄德公之地，中间三握为瑾之地。描述战略选择，来推演走向，赢过某一方就可以获得对应的粟米。玄德公要来试试吗？”
刘备大感兴趣，
“若是备赢了，子瑜先生可否愿意辅佐备？”
“当然。”诸葛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