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刨坟夺骨只为她
夜半时分古南栖被外头冲天的火光与嘈杂声吵醒了。柳清兮靠在窗边凝神静听，古南栖抱着被团趴在床上，冬夜冰凉，她不想起床。
外头的人在说着，大巫祝死了，双生蛊也不见了。大王正带着人四处搜罗那双生蛊呢。
古南栖还想继续听墙根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忽然咚一声，拓北一脚踹开门，带着一群恶仆走了进来。柳清兮轻飘飘的落到古南栖跟前，以身相护：“拓北君这是想作甚？”
拓北拔刀出鞘，刀尖对着地，怒目瞪着柳清兮：“此事与先生无关，拓北是个粗人，只要先生身后的那个女娃娃将双生蛊还给我，我必不为难那个娃娃。”
柳清兮回头问古南栖可有拿过那什么双生蛊？古南栖摇摇头。拓北闻言，大怒：“今日黄昏时分，有人亲眼看见你走进大巫祝住着的小木屋里了，如今大巫祝已仙逝，双生蛊不在你手中在谁手中？”
古南栖这才想起白日的光景。她转身从枕头处扒拉出一个木匣子递给拓北：“那个怪人只给我这个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们说的双生蛊。”
拓北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那个木匣子，却没伸手拿。柳清兮站在一旁看着，剑眉越蹙越深——双生蛊，双生蛊，若当年他有双生蛊的话……
古南栖将匣子往前递了递：“是它吗？你们若是找它就拿去，不必动刀动枪的，我十分怕疼，别伤了我就行。”
拓北一双虎目瞪着那个匣子瞪了半响。末了，只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门，关了起来，这次他们从外头落了锁。古南栖嘀咕一句，刚才那架势明明要抢，现在又不要，胡蛮子真是莫名其妙。
柳清兮说：“他不敢拿。”
“为啥？”
“匣子上写有诅咒——非古即咒。”柳清兮坐在凳子上，望着那黑漆漆的木匣子。末了，幽幽叹口气道：“他真是爱惨了你姐姐了呢。”
古南栖重新躺回床上，左翻卷起左边的被子，右翻卷起后边的被子，然后抬脚卷起脚底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蛹后，方露出一个脑袋来：“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
北巫一族，不同于其他胡族。这是一支古老而神秘的族旅，听说他们很擅长占卜，族中最受敬重的不是主君，而是大巫祝。大巫祝可断皇朝更替，雨雪阴阳，天灾人祸，总之是个顶神通的人。
到了这一代，他们的大巫祝叫寅，是个如明月清风般飘逸出尘的人。柳清兮等人是在沙漠中认识寅的，那天西北的风沙很大，胡杨林里的骆驼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风沙过后，走出一个人来。着白袍，拄木杖，他说他要来带自己的妻子回部落，他们若是结合可免北巫一劫，若是不能那女子也是红颜早逝不得长久。
那时候古南岐正在修编《十四州风俗志》是以对一切地理人情都很是向往。她用些淡水与馍馍，换寅留下来，由他口述北巫风俗，她以笔记之。
寅在那里跟她说了一夜，她记录了一夜，翌日风沙停了。他们要分离了，古南岐问：“你如何确定你找到的女子就是你命中该娶的？”
寅拄杖回头与她说：“后日受困于阿萨古河的女子便是我命定的妻子。”
古南岐翻开自己羊皮薄，上有她画着的山河地貌特征。阿萨古河是她先前走过的地方，彼时她摆摆手说：“那告辞了，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女人。”
经此那一别后，古南岐与柳清兮一行人继续往西走。第二日他们遇到了黑沙暴，连人带骆驼的都被卷到天上去了。一行人便这样散了。古南岐被风暴卷到了阿萨古河畔，她睁开眼睛看到第一个人便是寅。
那时寅正拄着木杖翻过沙丘朝她走来。她怔怔的望着他，寅朝她伸出手来道：“我们成亲吧，夫人。”
后来古南岐并没有嫁给寅，柳清兮执扇立北巫地界前。寅将古南岐送出去：“你惊才绝艳，天人之姿，可你才重命薄，若是回去难享人寿。”
古南岐：“若跟着你，我不开心，纵使让我活到一百岁我也觉得是煎熬。”
“那你走吧。”
“再见。”
柳清兮护着古南岐往前走。寅站在她们身后，等她走出一段路后，他说：“我爱你。”
古南岐转身看看他。柳清兮不知道她失踪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是以那个时候他只有沉默。古南岐也是沉默的，沉默着走远了。
往事说到这里，古南栖转过头望着柳清兮：“那个时候你大抵还是少年吧？”
柳清兮点点头：“十分年少。”
古南栖又问一句那双生蛊有什么作用？
柳清兮凝视着她身边的匣子：“这是良药，若有人重病不愈，亦或重伤将死，都可服之，届时可脱胎重生。只是此药有一弊端，服药者醒来将会忘尽前尘过往，如饮了孟婆汤一般。”
古南栖很会察言观色：“柳芳君想要吗？”
“从前很想要，如今不想了。”
“是想给姐姐吃下吗？”
“不是。”柳清兮：“是另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哦。”
古南栖闭着眼睛假寐：“若有朝一日柳芳君重伤将死，你可希望服下这双生蛊。”
“不想的。”柳清兮惨笑道。
古南栖猛地睁开眼睛，扭头望他：“为何？”
他指叩茶桌，呢喃道：“我不想自己活太久。”
古南栖听着，巴巴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调整一下睡姿，开始睡觉。柳清兮说你将这东西妥善放着，以防不时之需。她闷声嗯了句算是答应。柳清兮见她不想听故事了，自己也躺回地上的床铺中。
古南栖听着那地上传来的声响，心道：我才不会让你死呢。
她听着地下传来平缓有序的呼吸声时，猛地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匣子揣回到被窝里，心想，既然如此我便为你留着吧。
然后，她也合上眼睛开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