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次识爱
“那您这边如果确定好了，我们现在就准备去为您的小狗办理住院了？”
裴青玦说得斩钉截铁，医生也不消多问。
“嗯。”
见他点头答应后，医生起身出了门。
待医生走后，一旁的林疏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裴青玦。”
本就迫不及待想和林疏月重修旧好，听到她如此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裴青玦神魂缭乱，当即借坡下驴。
转头，他看向她的眼神含着安慰：“医生总是会提前告知最坏的结果，但这不代表会是最终的结果，你不必担心。”
前些天他吃抱抱醋，转身摔门离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今天他能陪她来医院，林疏月就已经觉得诧异。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主动关心起了抱抱，要求医生用上最好的治疗方案。
短短数日，林疏月想不通裴青玦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再加上方才出门前，他对她说：“我会陪你。”
心头漾起异样的情绪，让林疏月不可思议的是，今天的裴青玦，竟然会给她一种踏实的、可依赖的错觉。
圈起手臂拥住裴青玦，林疏月在他耳边轻声落下一句：“谢谢你。”
她谢谢他，愿意接纳抱抱。
为抱抱办理好住院手续后，裴青玦这才开车载着林疏月回家。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
裴青玦能理解，方才在医院她没表现得太惊慌，是因为事情已然发生，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寻求到解决办法。
但她的淡然并不代表她不会害怕。
他能看出她有多爱抱抱，此时虽然沉默，但她的内心里，一定酝酿着滔天的情绪。
“林疏月。”不想让她沉浸在悲伤里，裴青玦陡然出言打断。
“嗯？”林疏月心神不宁地应着他。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抱抱。”
如果直白点说，裴青玦向来是个冷血之人。
他没有特别丰富的感情经验，也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所以前些天林疏月分析抱抱行为的时候，在裴青玦眼里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但现在，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人生经历，才会让她有如此充沛的感情。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宋砚修，那个可以被他称为情敌的男人。
裴青玦很难想象林疏月为何会坚持爱了他七年，即使这其中，他们之间还有三年的时间处于失联状态，当她在得知这个男人回国的时候，依然会坚定地选择与他离婚。
他不理解，安安分分待在他身边做一个衣食无忧的阔太太，难道不好吗？
裴青玦的问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林疏月思考了半晌，忽而轻笑。
“都是些鸡零狗碎的过往，你确定要听吗？”
“正好闲来无事，听听也未尝不可。”裴青玦表示愿意。
人在压抑的时候，往往会有强烈的倾诉欲。
若是平常，林疏月断然不可能和裴青玦讲述她的往事。
而现在，似乎是情绪过分积压，让感性占据了上风，情不自禁的，她开始回忆起从前的经历。
“我爸二十七岁那年，在我奶奶的催促下，和仅认识三个月的我妈结了婚。”
她的声音空灵悠远，似乎穿透了二十几年的光阴，往昔就此铺陈开来。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互相看不上，能结婚也不过是迫于长辈所谓‘传宗接代’的思想，婚后生活，是可以预料到的鸡犬不宁。”
“他们把对方当作是此生最大的仇人，顺理成章的，我就成为了他们发泄全部怨恨的对象。”
话音刚落，裴青玦就不由得抿住了薄唇，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也渐渐收紧。
“父母吵架，竟是要迁怒于孩子吗？”他不可置信，话语里藏着难以抑制的疼惜。
“嗯......”林疏月淡淡答应，轻描淡写地拂去了他的同情。
“我爸嫌弃我是个女儿，因此从未认可过我，我做的任何事情，在他眼里看来都是错误。”
“我妈软弱无能，即使明知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也狠不下心离这个婚，只敢逃到别的城市工作，宁可替我舅舅带孩子，也不愿回来看我一眼。”
前方抵达小区停车场的入口，裴青玦手腕翻转，将车驶进了昏暗的地下。
汽车引擎声，轮胎摩擦声，外界景物呼呼而过的风声，都在此刻停滞。
车内气氛变冷，一如林疏月的心。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突然苦涩地开口：“所以时至今日，我仍在执着地追求认可与偏爱。”
认可与偏爱......吗？
将迈巴赫安稳地停进了私家车位，裴青玦停下了手里解安全带的动作，眼神彷徨地直视前方，心里默念着这两个词。
他一直以为林疏月和从前见过的那些普通女人一样，只要给了她身份和地位，以及花不完的钱后，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当一只被他豢养在家的金丝雀。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竟是错得离谱。
原来她想要的，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给予过。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爱抱抱吗？”她又绕回了他问的问题。
唇边扯出一抹似哀似叹的笑，她声线低柔：“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得到的爱太少，所以对爱的领悟比别人更加深刻，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施与，但同时，也固执地渴求拥有。”
因此，她一意孤行地暗恋宋砚修七年，也只是因为，她迫切地需要得到所爱之人的认可。
冥顽不灵的，她期望自己的付出能够收获结果。
语毕，她等待许久，也没等来裴青玦的回复。
想到他也许是对这些多愁善感的言论感到厌烦，为了缓解尴尬，林疏月推开了车门。
“到家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虽是询问，但林疏月害怕又一次被他拒绝，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身后，裴青玦下车追上了她。
“林疏月。”他叫住她。
“什么？”她停步。
“那你，会恨你的父母吗？”
他的眼神举棋不定，不知究竟是在问她的父母，还是在问些旁的。
“恨？”猛然被问到这个词，林疏月若有所思。
末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曾经也以为我会恨我的父亲，哪怕他去世，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可当他真的变成一具尸体躺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种始于心底的悲痛，是骗不了人的。”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并不是只有简单的恨与爱。”
“所以我想，我应当，不会真正地恨某一个人。”
闻言，裴青玦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提步上前，他动作轻柔地圈住了林疏月，将她抵在了车门上。
“怎么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困惑。
“这里有些凉，想抱抱你。”他的额头贴上了她的，呼出的气息在二人之间缠绵地斡旋。
“冷吗？”林疏月未多想，回抱住他的劲腰，想要替他取暖，“那我们早些回家不就好了？”
“不要。”裴青玦仿若撒娇一般地拒绝了她。
低头，他在她唇上浅浅落下一个吻：“林疏月，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