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尘往事
盛蕴觉得，若是再与妹妹说下去，唯恐会哭出来。
她不想让自己的怯懦置于别人面前，尤其这人还是自己最亲的妹妹。
是以，她拉着盛雪衣就想离开。
却不想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面色一变，连忙拉起她的袖子。
“雪衣，这是怎么一回事！”
盛蕴杏眼圆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盛雪衣不自然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盛蕴拦住。
她指着盛雪衣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不依不饶。
“这些针眼，是怎么来的？”
盛雪衣不愿意说，含糊其辞：“就是绣花的时候不小心扎了几下，姐姐无需担心。”
“你平日最不喜好女红，怎么想起来绣花？”
盛蕴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一点都不被其糊弄。
见她不愿意说实话，转头就问向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绿竹，你说！”
绿竹看了一眼盛雪衣，又看了一眼盛蕴，犹豫片刻，最终咬牙扑通跪在地上。
“是，是国公夫人，夫人说小姐云英未嫁，却白吃白住在国公府，不符合规矩，明里暗里让小姐贴补家用，所以小姐这才……”
盛蕴脸色煞白，心疼却又无力。
她早该想到的，整个家里，最看她们不顺眼的就是顾氏了。
盛雪衣把她的为难看在眼里，瞪了绿竹一眼，转而拉她的手。
“姐姐，我没事，最近我的女红精进了不少，还挺受人喜欢的，所以，不打紧的。”
盛蕴于心不忍，鼻腔酸涩。
强忍片刻，最终还是和人一起回了房间。
二人相顾无言，皆是担心对方会受委屈。
绿竹泡了茶过来，盛蕴端起喝了一口，环顾四周，就见屋子里面架着一副字画。
她认出是父亲生前留笔，难免恍惚。
快步走至画前，刚想伸手去摸，就被盛雪衣拦住。
“姐姐，最近国公府事务繁多，我看你神色不妥，不如我给姐姐按按头吧。”
盛蕴有头疼的沉疴，那是当年为救盛雪衣落水留下的病根。
盛雪衣心怀愧疚，所以找人学了按摩的手法。
每当她不适，总会帮着缓解。
然而这次，盛蕴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敏锐看向盛雪衣，站着未动。
“雪衣，这是父亲留下来的字画，你好像，不想我触碰。”
盛雪衣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勉强挤出一抹笑。
“姐姐在说什么呀，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盛蕴并未被她糊弄，绕过她将手放在字画上，果然发现凹凸不平的地方。
她回头，就见盛雪衣小脸煞白。
“绿竹，你先出去。”
盛蕴把人打发走，这才厉声朝向盛雪衣：“这里面是什么？”
盛雪衣嘴唇嗫嚅，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盛蕴耐心不足，直接上手检查，却见一封信纸展于面前。
“这，这是，父亲的字迹？”
她心中又惊又喜，低头去看信上内容，却被盛雪衣拦住，急急夺回信件。
“姐姐，爹爹临终前曾说，莫要让你沾染因果，这信，你是当是没有看见吧。”
她说着，竟是想要把信烧了。
盛蕴连忙拦下，争夺间把信囫囵看完，登时心如刀绞，泪水涟涟抬手质问。
“你早知爹爹是清白的，为何不告诉我？”
她知晓父亲无辜，一直想要找机会为父母平反。
却不想这至关重要的证据，竟然握在自己妹妹手里！
“盛雪衣！爹爹和阿娘最是疼你，你既有此证据，为何不拿出来？若是当初……”
“就算是拿出来又怎么样？他人有心陷害，谁敢为父亲主持公道？不告诉你是爹爹的意思，爹爹深知你知道这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怕连累你我，所以才叮嘱我决计不能让你知道。”
她说完，眼泪扑簌簌落下。
“姐姐，我只有你了。”
一句话道尽无奈。
盛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颓然跌坐地上。
是啊。
就算是知道真相，那有如何？
爹爹为人正直，不通圆滑世故，在官场上树敌不少。
估计他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屡次提及要将她们和阿娘一并送走。
只可惜，到最后却还是没能保全家族。
盛雪衣走过来抱住盛蕴，声音哽咽：“姐姐，如今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了，活下去，才能对得起爹娘。”
盛蕴再也忍不住，与她抱头痛哭。
发泄完所有情绪之后，盛蕴这才浑浑噩噩离开。
刚想要回房，就听前院一阵喧哗。
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而去，就见一妇人抱着孩子立于灵堂之前，一身缟素，正与门房争执不休。
“都说了你不能进去，你们没有拜帖，如何能入内？哎呦！”
眼看着门房被那妇人一把推倒，盛蕴见门口往来人驻足，连忙上前询问。
“敢问夫人此时登门，是有何事？如今你也看到了，府上正在行丧，若非紧要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狠狠瞪了一眼。
紧接着那人就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张口便道。
“因为你们，我们快死了，你们管不管？”
盛蕴被突如其来的孩子打得措手不及，无端有些失措。
“夫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她一边说，一边冲着旁边的丫鬟使眼色。
绿萝立马会意，跟着好声劝道。
“夫人，您消消火，不如咱们去里间细谈，奴婢已经备好茶水。”
“你们少跟我套近乎！我告诉你们，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这里！”
她声音尖锐，被强塞到盛蕴怀里的孩子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边的吵闹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甚至不少前来吊唁的官员都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盛蕴正要上前劝说，妇人却开口便哭。
“诸位有所不知，我夫君乃是兴国公座下小将，统领百人小队，可因为兴国公判断失误，我夫君直接殒命，可怜我儿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如今我们孤儿寡母，没有经济来源，这可怎么活下去啊！这不是快死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