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书生意气
喧闹的大厅中突然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张元和东方不败。
陆炳有意将宗门府成立作为一件威震武林，名传天下的大事，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皆到来。
这其中，有武当新任掌门冲虚，有左冷禅，天门，岳不群，解风，震山子，余沧海……
能以平和心态面对两人的，唯有方证、方生、定闲和金光上人。
东方不败大剌剌走入正厅，袍袖一拂，向众人拱了拱手。
岳不群和宁中则发现在华山大显神威的张元居然是魔教中人，都不禁摇头叹息，只不过宁中则是真叹息，岳不群心里乐开了花。
知客战战兢兢地将两人引向厅中上首的座位，半路却突然闪出一名侍卫。
“东方先生，张公子，大人有请。”
他身材魁梧，方紫脸膛，虽然躬身抱拳，仍然和张元差不多高。
这句话缓和了厅中氛围，东方不败和张元便跟着离开，转过几处亭台水榭，来到一处书斋。
“陆炳大人在内相候，请东方先生入内，张公子在此稍坐。”
紫面大汉躬身抬手，接着又对书斋外一处凉亭指了指，张元便独自走开。
他站在凉亭内，心中好奇教主和陆炳谈话内容，此处离书斋不远，他正准备运起内力听一听，却率先发觉还有一人正从外走来。
他抬头一看，来者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穿锦斓长袍，头戴纶巾。
老人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小，精神却很矍铄，步履也很轻快，片刻间便走入了小亭，对着张元微微一笑。
张元也以微笑回报，老人自顾自坐在了亭内石凳，抚须看了张元一会，朗声道：
“小兄弟来此，可是陆大人召见？”
张元微笑道：“我来面见陆指挥使，但不是他的属下，召见两字谈不上。”
老人双眉一挑，微微惊讶：“噢？不知小兄弟所为何事？”
张元道：“我本江湖中人，听说指挥使要设立宗门府，广纳武林人士加入，所以和我家教主毛遂自荐。”
老人微微皱眉：“宗门府？那是什么东西？小兄弟，你要是想为陆大人做事，倒不如直接进入锦衣卫的好。”
张元摇了摇头，“我不想加入锦衣卫。”
老人眉头更紧：“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这年纪正要上报国恩，怎么不思进取？”
张元笑了，淡淡道：“不加入锦衣卫，也可以报国的，多纳税便是。”
老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少年想法太简单，怕是你连当今国势都不晓得，可叹，可叹！”
张元目光闪动，这老头似乎很有自信，于是坐到了他旁边，请教道：“还请老人家指点。”
老人稍微正座，看向张元：“当今天下，有三股势力与我大明相邻，曰鞑靼，曰安南，曰倭国。”
张元一听，顿时兴趣索然，这些跟他知道的差不多，虽然原来不认识安南是谁，去了云南一趟后也知道了就是后来越南那块。
老人见他脸上兴致缺缺，有些不悦，追问道：“看你的反应，这三国你是知道的了？”
张元点点头，“略知一二。”
老人哼了一声，闭眼道：“那你倒是说说，倭国是何等国家，大明又该如何对它？”
张元抬眼看向书斋，只听见东方不败和陆炳似乎交谈甚欢，一时半会可能还出不来，便悠然道：
“东瀛鬼种，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厚颜无耻，反复无常，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老人听得双眼放光，张元又道：
“倭寇侵袭沿海，民众不堪其扰，倭国却仍不前来请罪，只把弹丸之地假称天下，乡民械斗伪言争雄，依我之见，该当马踏九州，兵临四国，覆灭本岛，以儆效尤。”
老人拍手大笑，“好！好！好！那么安南呢？”
张元又道：“安南本是蕞尔小邦，文治武功，尚不如倭国，但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邻，刚愎而拙交，升米恩，斗米仇，该杀！”
老人眉飞色舞，继续问道：“那么鞑靼蒙古，又怎么样？”
张元略微沉默了一阵，胡汉之争，历史背景复杂，他其实不好妄下定论，但仍以自己的理解说道：
“塞外苍茫，游牧人来去如风，弓马娴熟，汉胡交战，兵少不易抵挡，兵多耗资巨大，赢了也不过得些牛羊牧场，不如不打。”
老人双目如电，厉声道：“若是鞑子偏来犯我疆界，那便如何？”
张元想也不想，冷声道：
“金戈铁马，踏破楼兰，群鸟解羽，封狼居胥！”
老人微微一愣，四下静的出奇。
书斋的门被大汉打开，东方不败施施然走了出来。
“陆大人找你谈谈，去吧。”
张元目送东方不败远去，走入了陆炳的书斋。
室内窗明几净，一炉檀香安静燃烧，陆炳身穿暗紫色缎面短袄，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与周边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那锦服老人也跟了进来，对着陆炳拱手道：“适才老夫已经替你问过……”
陆炳微笑道：“我听见了，谢谢你。”
老人微微一笑，在张元肩膀拍了两拍，转身离去。
陆炳向身后指了指，张元发现一张竹席上放着两张竹椅，便走近坐下。
“答得不错。”
陆炳双手在厚重的桌上一拍，衣袂翻飞间，已坐到了张元对面。
“你对当今圣上怎么看？”
张元没想到陆炳竟然问他这种问题，随口道：
“当今圣上？祝他长寿！”
陆炳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便这么坐着，任由午后的阳光穿过木叶，如铜钱般印在身上。
“当真不愿报效朝廷？”
良久，陆炳翘起二郎腿，开口问道。
张元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炳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即接道：“那么就不加入朝廷，而是受雇于我，如何？”
张元愣了片刻，疑惑道：“受雇于你陆指挥使，跟加入朝廷有何区别？”
陆炳静静解释：“受雇于我，你我只是雇佣关系，你不会多一个主子，我也不当你是奴才。”
“我有要事，便委托你办，没有事，你尽可以待在日月教或宗门府，又或是游历江湖。”
张元终于懂了，想不到锦衣卫里也有临时工。
看来刚才那些问题是政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