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手中的电话滑落，顾亦辰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电话里还传来“喂，喂”的声音。

可顾亦辰就像听不见一样，发了疯似的一遍又一遍看着裴玄手机里的视频。

“不可能，不可能是阿梨……”

裴玄神色焦急，拉起顾亦晨就往外冲去。

兰博基尼油门被踩到了底，一路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他们终于到了莫离居。

“顾先生，节哀。”

顾亦辰像突然被刺激到了一样，挣开裴玄的手，一拳挥向那人脸上。

“谁让你咒我的阿梨！我的阿梨不可能死，你为什么要咒她？”

他突然情绪失控，被几个人联合拉开摁在地上。

被打的那人从旁边人的手中拿过一个证物袋。

里面是一个钻戒。

顾亦辰呆呆地看着。

那是他们领证的时候，他亲自给沈清梨设计的粉钻戒指。

世界上独一无二。

“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炸开。

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具白布下的尸体就是沈清梨。

“阿梨！”

顾亦辰悲恸至极，晕倒在地。

等他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顾母看见儿子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也心疼地掉了泪。

“盼盼昨天来过，她说替我们去办阿梨所有的身后事。阿梨的遗体被她拉去火化，葬礼就在明天。”

葬礼两个字刺激了顾亦辰，他推开画室的门，月光倾洒在画布上，像蒙上了一层银沙。

突然，他看见那幅《出尘》，原本光滑的画纸上破了个洞。

正是阿梨脸上点痣的地方。

他的心猛地一缩，赶忙去查看别的画。

一幅又一幅。

所有画上点痣的地方都被用刀割去了。

顾亦辰的双手颤抖着，愧疚像洪流一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比痛苦。

他不敢想象，阿梨当初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一个一个将它们亲手划去。

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给她点痣。

或许在一开始他是把她当成周稚云的替身，可慢慢地，他爱上了她。

那个温柔又独一无二的她。

可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认错……

忽然，他在墙角边发现了那幅周稚雅寄来的画。

画上赤裸交缠的两道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呼吸猛然一窒。

瞬间，他脸上失去所有血色。

阿梨发现了。

发现了他的不忠，他的欺骗，他的背叛。

顾亦辰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早就到了仙鹤园。

他刚要进门，却被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拦在门外。

盼盼站在他们身后，分毫不让。

“求你，让我送阿梨最后一程。”

看他低三下四的样子，盼盼面无表情。

“阿梨说，所有人都可以来悼念她，唯独你，不可以！”

顾亦辰闻言，心如刀绞。

“不，不可能，阿梨她不会这么狠心……”

他被保镖拦在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堵人墙，将他与沈清梨的世界彻底隔绝。

就在这时，会场内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个巨大的屏幕被缓缓升起，上面播放着一张张床照，每一张的主角都是他和周稚雅。

画面一转，上面又播放了一段视频。

正是那晚周稚雅脚踩佛珠的片段。

来参加沈清梨葬礼的不只有亲朋好友，更有众多的媒体和嗑他们爱情的粉丝。

看到这些照片，尤其是视频里顾亦辰的那句“不过是一串佛珠，你喜欢就给你了”时，每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浮现了两个字。

笑话。

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

顾亦辰看着这些证据，一股巨大的愤怒在他的胸膛里横冲直撞，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周稚雅。

灵堂里传来盼盼的声音。

“阿梨曾说过。骄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这样一个坚韧骄傲的女孩儿，到底经历了多大的坎坷，才会纵火自焚，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顾亦辰闻言，如遭雷击。

此刻，他再也听不见什么别的声音。

耳边只余“自焚”二字不断重复。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她母亲墓碑前发过的誓言：“如果有一天，我负了她，就叫我永失所爱。”

他从未想过，他的阿梨，竟会真的用这么决绝的手段向他报复，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染红了衣襟。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迅速席卷全身。

他错了，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