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绝境
“我从您的契约中获得了在陆地上生存的能力，因此只有中间一小段的海域需要激活血肉魔法，我们上来时又是快速上浮，所以您没有感受到契约抽取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只要下到溟渊中一次，就可以用血肉魔法强行维持正常状态了？修斯明白了，怪不得当年的报丧女妖们会认为自己的族群是受到了诅咒，当时应该还是有正常的女妖在的，可她们只要一旦停下血肉魔法，就会立刻变成肿胀怪物，乃至爆体而亡。
而后来新出生的女妖们，则根本就没有机会潜入溟渊，生来就是肿胀怪物的样子。
报丧女妖渐渐消失，受诅咒者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直到修斯带领她们回到了溟渊中。
“所以你的族人们都怎样了？新的家园还好么？”
“不太好。”艾什皱了皱眉头“过去我们只听说溟渊是生命的禁地，在您的教导下，我们知道了水压，本以为是水压让其他生物不敢逼近，但后来......”
说到这里，艾什有点卡壳，她用六只手尝试着比划了一下，效果不是很好。
“里面有敌人？”修斯试探着问。
“不只是敌人，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它只要经过我们附近，我的族人们就会感到压抑，恶心，失控，疯狂......”
“可以驱赶吗？”
“不行，我们看不到它。”
艾什想了想，又开口说：“领主，我们曾听闻溟渊被污染了，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家园，而且我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溟渊的最深处，没有人知道溟渊到底有多深，那些污染，似乎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污染？
“污染是什么意思？”
艾什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过这种说法，我也不懂。”
修斯抿紧了嘴，他不太理解到底什么是污染，仅从字面上看，是环境中混入了一些有害物质，导致正常情况被扭曲以至于无法生存。
可什么称得上是有害呢？
确实有很多东西能致幻，导致恶心等症状，但这些东西都更接近于“物质”。
而在艾什的描述中，她的族人们遭到的污染，则更接近于“活物”。
是某种生灵变成了污染源，还是污染......“活”了？
如果污染活了过来，那它是会寻求食物，还是会寻求......污染更多的生物？
修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现在的气温明明并不冷，但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来自深海之中的阴冷视线。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让报丧女妖们继续处在“污染”中，会出大问题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艾什，能不能让报丧女妖离开溟渊？”
艾什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只有溟渊才能有如此深的水，如此大的水压，只要上来了，我们必须时刻维持血肉魔法，那......”
那就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修斯在艾什眼中看到了一抹坚定，她大概是宁愿死在溟渊中，也不愿再变成肿胀怪物般的受诅咒者了。
可溟渊之下，报丧女妖们的状态明显是在越来越糟的，总会有一天，她们会越过某条界限，彻底被“污染”同化。
修斯在原地踱着步，一个个方法在脑海中出现随后又被他否定，报丧女妖们的生存环境要求太高了，他上哪找那么高的水压？
水压，水压，水压......
修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艾什漂浮在海上的样子，猛的拍了一下额头。
他怎么忘了还有共生契约这一条路。
“你们可以通过契约，来岸上生存吗？”
艾什表情暗淡了些：“我们可以和岸上的人类签订共生契约，抽取生命力来维持血肉魔法，但......每个海妖提供的契约都是一样的，可另一方却各不相同。”
修斯吃了一惊，仔细询问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共生契约在签订时，将双方摆上了天平的两端。
报丧女妖们提供的能力是固定的，和每个报丧女妖签订契约，得到的能力都是一致的。
而天平另一端的共生者，提供的契约能力却是随机的，随机获得对方的某种能力。
据艾什所说，她还从未见过两份一样的共生契约，哪怕对方都是同一种族。
艾什和修斯签订的共生契约，为艾什提供了在陆地上生存的能力，但另一名报丧女妖，和其他人类签订共生契约，获得的就是其他能力。
同样获得在陆地生存的能力概率接近于零。
“所以你当时......”修斯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问。
“是的，领主大人，当时我的想法是签订契约后立刻回到族人之中，告诉她们水压的事情，随后解除契约。”
“解除契约你会怎样？”
“死。”艾什干脆的回答“随后我的所有生命力会通过契约传递到您的身上。”
修斯睁大了双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没想到艾什这般的决绝，当时签订契约时他还觉得像个骗局，只是因为他有降临于躯壳的异能才放手一搏。
没想到对方更是毫不犹豫的决定牺牲自己，倘若不是运气好，正好随机到了在陆地上生存的能力，艾什那时的离开就是永别了。
然后溟渊之下或许会多一个新的种族，将他作为神明崇拜，他却丝毫不知情，继续经营他的卡斯特尔岛。
这是命运么？修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这宿命一般的巧合中，依旧忍不住迷茫了一瞬。
定了定神，修斯再次问道：“那其他的女妖能和我签订契约吗？”
艾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哀伤：“您......的肉体太过孱弱了，仅仅是签订了契约就昏迷了，如果我和另一位女妖同时抽取生命力，您一定会死掉的。”
女妖们并没有试过多只女妖同时与一个契约者进行契约，主要是她们之前能契约的只有鱼人，鱼人也相当孱弱，一只女妖就有可能抽光所有的生命力，更别说多只女妖了。
而人类......艾什并不想贬低人类这个种族，她的领主修斯是她见过最博学，最仁慈的存在，甚至可以比肩神明，可单论肉体强度，生命力的旺盛程度的话......
人类可比鱼人还要弱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