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五丈原,家翁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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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埋伏,箕谷

太阳山上蓊郁的树林,仿若一张天然的巨幕。

魏正、魏延、王平、费祎以及一众伏兵悄然遮掩其中。

不知不觉,他们已在此潜伏了四五天之久。

四周静谧得仿若与世隔绝,时间似乎都在这里停滞,唯有树叶偶尔被微风拂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初入这片林地时,士卒们也曾士气高昂,精神抖擞。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斑驳地落在他们鲜亮的铠甲上,折射出炫目的光,那刀枪剑戟更是寒光凛凛,锋芒毕露。

然而,数日的时光宛如砂纸,将这份精气神一点点打磨殆尽。

此刻,士卒们的甲胄上挂满了露水与泥污,湿漉漉的一片,混合着林间腐朽树叶、潮湿泥土的气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馊味儿。

不少人被蚊虫叮咬得浑身难受。

即便强忍着,双手还是忍不住在身上挠来挠去,挠得皮肤泛红,狼狈不堪。

魏延蹲踞在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双眼虽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锐利的惊人,死死盯着山脚下的三河交汇处。

那里,是司马懿大军的必经之路,也是这场生死局的关键咽喉。

魏延的身姿仿若雕塑,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阿翁,休息一会吧。”

魏正躺在一旁的草地里,有气无力地提醒着。

他实在是有些无语,放哨自有那些训练有素的斥候盯着,魏延这没日没夜地盯着谷口瞅,能瞅出什么花儿来?

“没事!”魏延瓮声瓮气地回应,声音里透着一丝烦躁与不安。

这次为了引司马懿入瓮,他们可是布下了一盘大棋。

动作搞得这么大,若是那司马老贼不上当,回头这局面可就首尾难顾了。

再看看魏正,这小子自从埋伏下来,整天吃好喝好,睡得还香,那优哉游哉的模样,就像是来踏春赏景的公子哥儿。

这反差让魏延既懊恼,又越发觉得肩头的压力沉重如山。

魏正百无聊赖地瞧着山脚下的那棵银杏树,思绪渐渐飘远,神色恍惚间,还真有几分错觉,好似自己真的只是来游历这大好河山的。

远处,便是后世留坝县北部褒河之畔的赤岸。

三条河水奔涌至此交汇碰撞,水花飞溅,涛声轰鸣。

在后世,三条河水各有其名,最西边的叫太白河;居中的西河;东边的蒿坝河。

三河交汇处的西河口,傲然挺立着一棵千年银杏树。

那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西北银杏王——汉中留坝古银杏树。

此刻的它也已有超过千年的寿命,枝叶繁茂,满树金黄,静静守望着岁月变迁。

即便再历经一千七百多年的王朝更迭到后世,三千多岁的它依旧扎根大地,洋溢着蓬勃的生机。

魏延蹲了整整半日,双腿早已失去知觉。

试着稍微挪动一下,一阵酸麻感便如汹涌的潮水,直蹿上心头。

他抬手轻轻抹了把脸,粗糙的手掌摩挲粗糙的脸庞,试图以此驱散如影随形的倦意。

可目光仍一刻不停地黏在谷口,一刻都不敢松懈。

几日的煎熬让他面容憔悴,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起皮,唯有眼神愈发坚毅沉稳,犹如寒潭深处的坚冰。

只是,他那只大手不自觉地频繁摩挲着刀柄。

再次泄露了内心深处的焦灼。

魏正没好气地瞅了魏延一眼,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好歹也是征西大将军,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于是开口道:“急什么,姜维部众刚过去不久,司马懿的前锋要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况且,大军进不进谷,司马懿那多疑的性子,还得犹豫半晌。

就算他真进谷了,咱们要断他们的归路,最快也是明天的事情。

你现在把自己熬垮了,等会儿怎么杀敌?”

“嗯!”

魏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才可话刚出口,他忽地察觉到这话语的口气有些不对劲。

怎么听着像是平日里自己教导杜祺那些小将的口吻。

“嗯?!”

一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涌上心头,魏延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马鞭。

可手刚碰到马鞭,身子忽然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瞬间转头,再次向远处眺望。

就在这时,赤岸之边隐隐传来尘土扬起的喧嚣声,还伴随着金鼓的轰鸣,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来了!”魏延霍然起身,双腿因长时间蹲伏猛地站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随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强硬地挺直身躯。

“来是来了,不过进不进谷还是两说呢!”

魏正躺在草丛里,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

“嗯?”

魏延回过头,杀意凛然。

不远处的费祎都吓了一跳,暗想魏忠贤如此毒舌,怎么活这么大的。

只有王平,端坐在一边,面无表情。

他率领的无当飞军本在中军。

接收调令之后,便随着征西大将军和司马费祎,在箕谷北谷口边数里外的山林深处埋伏。

......

三江口、赤岸边。

“啾啾啾!”

魏国先锋王昶催动胯下战马。

马蹄扬起滚滚烟尘,不多时便到了赤岸边。

他勒住缰绳,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前方的箕谷谷口。

谷口幽深狭长,像是一张巨兽的大口,透着几分莫测的危险。

“列阵,暂停进军!”王昶高声喝令。

闻声,部将们虽然有些急躁,但也都依令而行。

不多时,负责传令的骑卒一路疾驰而来。

待到跟前,传令兵飞身下马,双手呈上军令,大声禀报道:“大将军有令,命你率军在此等待,切勿轻举妄动!”

王昶接过军令,微微颔首,于是又下令斥候增加哨探。

不多时,两边山林中负责探查的斥候们有了动静。

只见他们押解着好些衣衫褴褛、神色慌张的蜀汉逃兵,从山林间钻了出来。

这些逃兵有的耷拉着脑袋,有的还在低声嘟囔,被推搡着带到了王昶面前。

“这几日的逆蜀逃兵,越来越多了,看来内部定是出了问题。”

王昶眉梢一动,便想回马去奏报。

不过,还未动作,就见烟尘扬起。

司马懿带着一队亲兵,策马而来。

他身着一袭黑袍,面容冷峻,眼神深邃而睿智,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将军牛金等人跟在左边,军师辛毗跟在右侧,他原本应在后军,不知为何也跟随而来。

一时到了军阵的前列,众人下马,围聚在司马懿身旁。

王昶上前一步对司马懿说道:“大将军,依末将之见,此刻我军宜当速速进入箕谷,追击蜀军。

就在前两日,蜀军断后的军队明显分作两部,负责殿后的不过区区两千军马。

而且这几日抓到的叛蜀逃兵也越来越多,都言蜀人出了大乱。”

实际上,杨仪分兵的时候,王昶便有察觉,让人汇报司马懿。

不过司马懿,怀疑其中有诈,只令王昶继续跟着对方前行。

司马懿并未立刻作答,他抬手指向远处的箕谷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悠悠开口道:“昔日大将军曹真在此地,曾大败赵云。

彼时赵云所率兵马并不多,便想用诈术来迷惑我军,可惜被大将军识破。

刘备这一脉的军队啊,向来偏爱使诈,示人以强,实则内里虚弱;示敌以弱,背后却藏着大量伏兵。

对付他们,绝不能大意。”

王昶和牛金听后,互望一眼,仍不死心。

牛金拱手说道:“大将军,某等这几日抓了不少蜀汉的逃兵。

从他们口中得知,魏延为了夺权,去把守南谷口了。

蜀汉中军又下令去抢夺,而后杨仪也带兵返回,想来必定是内部夺权。

彼等内乱,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啊!”

司马懿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如炬,审视着二人,沉声道:“魏延要是果真去守南谷口,那必定会严守消息,怎会弄得全军皆知?

此事定有古怪,不可贸然进军。”

王昶和牛金被问得哑口无言,垂下头去。

辛毗见状,却是说道:“吾听说蜀人逃兵分属各部,不若分开来各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