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马懿，演戏
作为汉末顶尖人物之一，司马懿身经百战，权谋、兵法皆烂熟于心。
虽说“节奏”这个新颖概念，于他而言闻所未闻。
但浸淫沙场多年，局势微妙的节奏变幻，他又怎会毫无察觉？
往昔与诸葛亮对峙交锋之时，他就时常陷入一种极为憋屈的状态。
表面上看，自己手握雄兵，占尽优势，似乎主动权稳稳在握。
可每到关键时刻，却总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随意拨弄，局势全然背离预期。
那种老是被对方巧妙调动的感觉，犹如芒刺在背，令他寝食难安。
也正因如此，此次再度与诸葛亮对阵，司马懿心底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老子不和你玩了。
你诸葛亮计谋百出，我不接招便是，老子就一门心思坚守营垒，打这最“笨”的呆仗。
在司马懿的盘算里，只要自己龟缩不出就立于不败之地。
诸葛亮千里迢迢来到关中，若是急于求成，就会主动发起进攻。
到时候，拼的就是双方兵力，拿人命去拼，看谁能耗得过谁。
很显然，蜀汉家底单薄，诸葛亮根本换不起。
所以诸葛亮见司马懿不出头，才会想尽办法的激怒司马懿，甚至想出送女人衣服这般激将法......
而这次司马懿之所以胆敢大举进军，乃是笃定诸葛亮已死。
没了这个最大的对手，他行事便少了诸多忌惮。
而敢一头扎进箕谷，更是认定蜀人内部已然内讧，自顾不暇，不足为惧。
可谁能料到，眼下的状况却让他心底泛起了嘀咕。
按道理讲，那两个先决条件绝不可能有假，情报来源确凿，种种迹象也曾印证无误。
但是……此刻那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仿佛对面站着的，依旧是那个智多近妖的诸葛亮，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被对方拿捏、牵着鼻子走的困境，那种深深的“被致”感，让他如坠冰窖。
“诸葛匹夫，为了骗我，至于这么拼么！”
司马懿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阴沉。
此刻，他已然看穿了对方的计谋，明白此刻蜀军这番大张旗鼓的举动，就是要逼自己撤退。
撤，还是不撤？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司马懿内心一万个不想撤，一旦撤了，不但前功尽弃，而且山路遥远，没有粮草，很容易崩溃。
但不撤的话，他根本控制不住这数万嗷嗷待哺的大军。
军中粮草已然见底，士卒们饿着肚子，如果有退路的话，哪还有心思坚守？
围三阙一，阙的是人心啊。
司马懿少有的情绪失控，辛毗、王昶等将领也满脸惊疑不定。
辛毗道:“大将军，诸葛亮必然已死。”
王昶更是道：“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派一支士卒占据箕谷北段，迅速和郭将军等人汇合才是。”
不过，司马懿并没有搭话，只是死死的盯着蜀人的军队。
视野中，蜀人的军队一路大张旗鼓地从他们营垒之间穿过，撤到了他们的营垒之南。
而后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随后，这些人掏出不少的物事，开始堆积。
刹那间，一阵响彻山谷的喧嚣声猛然炸开，似是挑衅，又似炫耀。
“这，这是要做什么？”
魏军各个营垒的将领都是疑惑不定，斥候来回穿梭不断。
不多时，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奔回司马懿所在的营地，“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惊恐与慌张。
“禀告大将军，蜀人在摆弄咱们大魏的人头，足有四五千颗，为首的，为首的.....”
司马懿闻言，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死死盯着斥候躲闪的眼神，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辛毗瞧出不对劲儿，急忙跨前一步，大声喝问道：“为首的是谁？快说！”那斥候咬了咬牙，心知瞒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回禀将军，为首的……是司马师！”
这话一出，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在众人头顶炸响。
司马懿身形晃了晃，若不是身旁亲兵眼疾手快扶住，差点就瘫倒在地。
司马师是司马懿的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如今竟被蜀军枭首示众，这如何不让他痛心疾首、悲愤交加？
辛毗等人也都面露骇色，谁都没料到局势会陡然间恶化到这般田地。
但是下一刻，辛毗和王昶的脸色更是大变，如此一来，那大火，是把所有粮食都烧光了......
辛毗听闻斥候带来的噩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颤声说道：“大将军，事已至此，咱们得赶紧撤了啊！
将士们眼见少将军遭此横祸，胆气已然泄了大半。
再这么耗下去，困在这山谷之中，所有人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懿也同样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悲愤与无奈，涩声道：“即便要撤退，又谈何容易？
我军粮草已然所剩不多，一旦下达撤退之令，士卒们担忧饿死，必然争先恐后、夺路狂奔，到时候队伍必然大乱。
蜀军趁机衔尾追击，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众人听了，皆是低头不语，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司马懿顿了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又开口道：“除非……”
辛毗等人听闻这二字，精神一振，齐声追问道：“除非什么？”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除非有人能带着精锐部队断后死战，拼尽全力挡住蜀人至少五日。
唯有如此，大军才能安然无恙地撤离。”
说罢，他环视众人，眼中满是愧疚，“诸位，是我把你们带进这险境的，如今我挑选五千精锐前去断后。
辛军师，这大军往后就交给你了，你定要带他们平安脱身。”
辛毗等人哪肯答应，纷纷出言劝阻。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断后任务九死一生，绝不想看着司马懿去赴险。
当然，很多人聪明人也知道司马懿这是在演戏。
这时，胡遵和王昶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果断出列。
两人齐声说道：“大将军，大军可以没有某，但不可以没有你，某愿断后！”
语气中满是慷慨激昂，皆强烈要求承担这份断后重任。
“某愿断后！”
仿佛承接这九死一生的任务，是他们无上的荣耀。
但实际上，他们也清楚，未必战死，即便战死，以司马懿为代表的士族，也必然照拂家族。
话一出口，两人又争着往前站了一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燃着炽热的斗志。
胡遵抢先抱拳，朗声道：“王将军，你向来善谋，日后军中少不了你的运筹帷幄，这断后之事，交给某更为妥当，某定会死战到底，不让蜀军前进一步！”
王昶一听，立马涨红了脸，急切反驳：“胡将军这是何话！你武艺高强，冲锋陷阵固然厉害，可如今这断后，不光要靠勇，更需智。
某已有计较，定能拖住蜀军，还是某去！”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相让。
见两人争得不可开交，司马懿无奈，只好让他们抓阄决定。
最终，胡遵抓到了这危险至极的任务，他神情坚毅，已然抱定了死战的决心。
见断后的人选已然安排妥当，接下来要琢磨的，便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撤退。
当下要是直接跟大军明言撤退，军心必定大乱。
司马懿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当下佯装大怒，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挥舞着吼道：“我儿遭此毒手，我怎能咽下这口气！今日定要下山，与蜀人拼命，血债血偿！”
说罢，大手一挥，令大军整队，做出一副要全力冲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