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芍药定情
一时间，姜婉钰想起了阿影向她形容过的、曲墨凛未曾断腿毁容之前的样子。
眼前的曲墨凛，渐渐的和她之前根据那些形容而想象出来的样子重合。
那个在少时就名动京城、惊才绝艳、耀眼夺目的太子，她今日才得以窥见其当年几分风姿。
姜婉钰心中惊艳的同时，还有些恍惚和遗憾。
遗憾自己未曾真的亲眼见过那样耀眼的曲墨凛！
早在姜婉钰出现时，曲墨凛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身上，心里止不住的紧张和欢喜。
明明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还如同毛头小子一般。
可下一秒，他的欢喜就戛然而止。
姜婉钰披着斗篷，戴着面纱，只漏出一双眼，让人看不出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见她停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曲墨凛这心里很是忐忑和不自在。
为着今日，他特地收拾了一番，希望能给姜婉钰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只是，断腿毁容的这几年来，他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已被磋磨得差不多。
即便，秋玉和玄一他们不止一次的夸赞过他今日的衣着打扮很好，和他未出事前差不多，他也没什么自信。
是不是因为他今日的穿着奇怪，所以姜婉钰才一直在那儿看着自己？
他忍不住低头观察自己，然后目光落在衣服上。
他许久未曾穿过这样鲜亮的颜色，是这种颜色的衣服他穿着违和吗？
还是说，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在曲墨凛胡思乱想时，姜婉钰已经回过神来，脸颊上不由的飞上一抹红晕。
她竟看着曲墨凛出了神！
她连忙收回目光，快步走到亭子里，在曲墨凛的对面坐下。
见状，曲墨凛也收起情绪，抬手给姜婉钰斟了一杯热茶。
“春寒料峭，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
姜婉钰应了一声，摘下帽子和面纱后，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着姜婉钰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的摸样，曲墨凛愣了愣。
随后，他的眼里便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姜婉钰向来不喜妆扮，以往，她只有在见外人或是参加什么宴会时，才会精心打扮自己。
可如今，姜婉钰不仅揭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容貌，还精心的妆扮了一番。
可见，对于来见自己一事，姜婉钰是很重视的，就如同他一样。
这一刻，曲墨凛心中的不安都被抚平了，他看着姜婉钰的目光越发深情和温柔。
在这样的目光下，姜婉钰逐渐变得不自在起来，也不太敢与曲墨凛对视。
她担心四目相对时，她会控制不住做些什么。
她捧着杯子慢吞吞的喝了好一回儿后，终于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曲墨凛的手却突然落在了她的发间。
姜婉钰有些惊慌，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曲墨凛。
不多时，曲墨凛收回手，然后拈着一样东西举在她面前。
“梨花落在了你发间！”
见状，姜婉钰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的失落。
原来只是帮她把花瓣拿下来……
随后，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谢……谢谢啊，今日风大，身处这梨花林中，身上难免会沾上些。”
曲墨凛笑了笑，道：“今日的风确实大了些，只可惜了这些梨花，才开始盛开，就被风吹落。”
闻言，姜婉钰也有些惋惜，“听当地人说，往年这个时候这里花都已经全部盛开了。”
“今年受雪灾影响，冻死了很多树，这春日又来迟了，这些花不仅开得晚了，也开得少，景色没有往年那般美。”
曲墨凛看着她，低声道：“我们今日没那个福气看到那样的美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来看一次？”
听着他的询问，姜婉钰的目光从梨花林中收回。
然后，她看向曲墨凛，认真的回答道：“好，一言为定！”
这话一出，曲墨凛心里越发欢喜，眼里再次闪过惊喜。
这个约定不同往日，它具有特殊的含义。
意味着接下来，姜婉钰的答案是他一直渴望的。
成功的大门仿佛已经向他打开，只等姜婉钰松口，他便能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他看着姜婉钰，郑重的问道：“那日我说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今日，可否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曲墨凛的声音有些紧绷，暗哑的嗓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小心翼翼。
姜婉钰见他这般，心中的紧张和羞怯突然就消失了。
前两次被人打断，已经消耗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气，让她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怎么敢面对曲墨凛。
可此刻，她却突然有了无限的勇气。
随后，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枝还未盛开的芍药，笑着递给了曲墨凛。
“呐，这就是我的答案！”
看着那和姜婉钰衣裙颜色相近的芍药，曲墨凛的瞳孔骤然放大。
耳旁像是有烟花炸开，巨大的惊喜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只能直直的看着姜婉钰。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姜婉钰两颊再度染上红晕，一种名为害羞的情绪席卷了她全身。
而迟迟没见曲墨凛有什么反应，姜婉钰也忍不住有些羞恼。
她正要放下一直举着的手，准备开口提醒曲墨凛时，曲墨凛却突然伸手一把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
力度之大，疼得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下一秒那力度就骤然放松。
只不过，他依旧抓着她的手腕，像是害怕她跑了似的。
“你知道在上巳节赠人芍药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曲墨凛心中依然确定姜婉钰的答案是什么，但不自信的心理让他忍不住再确定一次，想听到明确又肯定的答案。
姜婉钰读懂了他那暗藏在心底深处的不自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想着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含蓄，她也不好表现得太出格。
再加上她也担心自己会因为不好意思不敢说出来，所以就矜持委婉一点。
她想着自己都明白的意思，文武双全的曲墨凛肯定也知晓，不用她多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曲墨凛会这般不自信。
于是，她看着曲墨凛，一字一句，明确又肯定的告诉他，“我知道！”
“诗经有云‘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芍药’，上巳节男女相约出游，互赠芍药定情。”
“你心悦我，我亦是如此。”
曲墨凛一早便表明了对她的心意，如今她赠曲墨凛芍药，表明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个答案后，曲墨凛紧绷的心顿时就松懈了下来。
他的整个身心都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着，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笑容，眼眶也有些泛红。
“婉钰，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我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这般高兴。”
说着，他双手紧握紧握着姜婉钰的手，珍重又小心，仿佛像是在握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谢谢你把我拉出深渊，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些狼狈不堪的日子，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
望着曲墨凛眼眶泛红、带着湿意，明显带着脆弱，与往日强大不可摧的形象相差甚远的样子，姜婉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自从断腿毁容后，曲墨凛表面威风，实则过得无比艰难。
他竖起了又高又厚的城墙，用极端凶残的手段保护自己饱受摧残的心里和岌岌可危的自尊，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可曲墨凛却一次又一次的，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姜婉钰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用另一手拿过芍药花，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
然后，她起身坐到曲墨凛旁边的位置上，伸手抱住了他。
“曲墨凛，你不用谢我，前者我们是互惠互利，后者我是心甘情愿。”
最开始答应给曲墨凛医治，是为了保住小命，后来是相互合作，曲墨凛暗中给她不少帮助，不仅为她出头撑腰，还几次救过她的命。
他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
她答应与曲墨凛在一起，是她因为她喜欢曲墨凛，所以想清楚后她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她不是因为曲墨凛的祈求，才下答应的。
因此，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平等的，曲墨凛没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曲墨凛听懂了姜婉钰的意思，这让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感动的同时，又越发的欣喜。
他用力揽住姜婉钰，头埋在姜婉钰的肩颈，声音虔诚又带着坚定。
“只要是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于他而言，姜婉钰是他的救赎，是他灰暗人生中的光。
他心甘情愿放低姿态，臣服于她，只求她永远在停留在自己身边。
一阵风袭来，梨花如雪般纷纷而落，纱幔随风飘荡。
如此绝美景色中，亭子中静静相拥的两人，宛如一对璧人，让见着无不心生艳羡。
看在这一幕，藏于附近的秋玉和玄一等人，脸上都写满了高兴。
他们的主子终于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为了将这美好的一幕记下来，阿墨藏于暗处，正奋力的将这一幕画在雪白宣纸上，连同周围的美景也一起画了下来。
而其他人，则尽职尽业的在周围看守，以免有不长眼的人出没，打断了他们主子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