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险喽
此一刻，余家酒肆跟前，聚集了太多的人，足有数百。
其中有排队的客人，也有数十个身着儒衫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可不是来排队用餐的，而是来闹事的。
“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臭不要脸，败坏道德！”
“关店，立刻关店！”
一众读书人振臂高呼着，义愤填膺。
门前有人闹事，诸多本准备用餐的顾客便又成了看客，也不进店吃饭了。
外面，乱作一团，看客也越来越多。
许多人都知道这余家酒肆不大“正经”，非议太多，而今诸多学子站出来了，那就大不一样了。
众多学子，是儒家子弟，那满朝的文官，也是儒家子弟，一脉相承。
这些学子反对，是不是也意味着当朝诸多文官也反对？
那……这铺子可又能开得下去？
“危险了，危险喽。”
“现在站出来的是读书人，接下来再过来的……可能就是官府的人了。”
“注定完蛋了，铺子，定是开不下去了。”
有一些看可不住摇头。
这个热闹，来的太过猛烈，区区十余日，几乎整个京城都快知道了。
来势凶猛，怕是去势也快。
“官府的人来了。”
有人开口，忙是退让。
紧跟着，便见十余名官府的差役大步流星走来：“让让，往后退！”
言辞威严，众多看众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不远处，赵图看了看，只是轻轻摇头，便顺着后门进入酒肆中。
外面热闹，这酒肆里面也热闹。
在这般喧闹之下，店内的客人仅剩下两三桌了，而且还都是快吃完了。
至于武五五、春梨、秋菊等人已是如无头苍蝇般，手忙脚乱，半点分寸全无。
“公子，怎么办啊？”
眼见赵图回来，武五五等人一窝蜂似的围拢上去。
这阵仗，太大了。
且不说那诸多官兵，仅仅是那些读书人便足够要人命了。
那可是读书人啊，金贵的很，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急什么？”
赵图摆了摆手：“都坐下，小事而已。”
武五五等众人：“……”
您管这个叫小事？
这都是生死当头了啊？
一旦这波过不去，那便是要命的！
铺子开不下去了，无法赚取银子了，大家伙可不就要等着饿死？
“小五啊，你已经是掌柜了，是商人，怎地半点沉不住气？”
“小场面而已，无论那些人怎么骂，官府的人怎么做，尽管沉着应付着！”
“你只要清楚，我们这个店，必须要开下去，至于女子礼宾，再说，如若教我们撤除，只是敷衍便可，无需多言。”
“店里来人了，小五，你去吧！”
赵图缓缓而言。
掌柜武五五闻言，忙是走了出去，第一眼便见十余名官兵，站立整齐，气势不凡。
而这气势，是针对余家酒肆的！
“几位大人，快快请坐，小的这就去沏茶！”
武五五热络的招呼着，又跑去泡茶。
十余官兵落座后，喝了茶，其中一带头者沉声道：“你们这里的事情，无需本官多说了吧？若要这铺子继续开下去，自此后不得教女子迎宾。”
掌柜武五五一脸的茫然：“这位大爷，您这话……小的不懂啊，敢问咱们用女子礼宾，可是触犯了大明律？”
嗯？
那带头者皱眉。
这话，问到根儿上面了。
人家只是用女子当做礼宾，并未触犯大明律啊！
未触犯律法啊，没错啊！
“油嘴滑舌！”
那带头者冷笑：“反正呢，话，本官是给你带到了，别不识抬举，若要教你这铺子开不下去……本官有一万种方法！”
武五五无奈：“大人呐，您便体量一番吧，小的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啊……”
那带头者只是冷哼一声：“本官孙生，人送外号刚正不阿活阎罗，你看着办便是。”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武五五呆愣片刻，却也只得一声叹息。
没法子的！
此一番，这顺天府衙门只是一番警告，若是不听言语的话，接下来会有无数个办法来为难酒肆，到最后使得酒肆开不下去。
酒肆开不下去，便是要饿死的节奏啊！
“公子，怎么办啊？”武五五将探花简单说道了一番。
“啊，没事。”
赵图笑了笑，随意挥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武五五：“……”
他有些为难：“可外面还有许多读书人啊！”
赵图淡淡道：“那就去问他们骂累了没有，累了就进来喝口茶，不要钱的。”
跟着武五五便按照吩咐出去了。
“诸位老爷，骂这么久，口渴了吧？”
“不若进来喝口茶。”
“放心，不要钱的！”
“您喝完茶，喉咙舒坦了，再出去门口继续骂即是！”
“小店……绝无怨言！”
简单的一番话， 却是令得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众多看可皆侧目。
这话，说的漂亮啊！
什么是以德报怨？
你在人家门口破口大骂，直接影响了生意，人家却是没与你计较，反而主动、热情的邀请你喝口茶，喝完再骂。
看看，这度量！
非同寻常啊！
莫说喝不喝人家的茶，就算不喝，人家已然这般大量、体量了，你再如此骂下去，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了吧？
“小店经营不已，活着也不容易，劳烦众位老爷高抬贵手。”武五五抱拳。
一言之下，直接是令得众多读书人直接闭嘴了，一个个皆愤愤然，却又不好多说。
能说什么？
又是展现肚量，又是活着不易，再骂下去，那便是胸襟不开阔，还要将人往思路上逼！
“走，走走！”
一读书人满脸愤然，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暂时离开。
而待得众多读书人走远，众多看客几乎同时拍手鼓掌：“好，好，好！”
这应对方式，太漂亮了，比看戏都精彩数十倍！
很快，店铺有一队队顾客进入，生意再度火爆起来。
武五五满是激动回到后厨：“公子，厉害，太厉害了，您这一招， 小的服了！”
赵图摆手苦笑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更大头是朝堂还有顺天府，没事，你忙着。”
被一些个读书人骂一骂不怎地，顺天府的官吏出来才是可怕的。
莫说是否触犯大明律，那顺天府真要对付你一个小小商铺、酒肆，简直如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若被碾死了当怎样呢？
——那更好！
甚至可以称之为完美！
于是，就在这一日，余家酒肆再度大火一波。
许多读书人跑去骂街，最后竟是被那掌柜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那可是读书人啊，最是能引经据典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人，竟被一个区区掌柜随意说的无话可说了？
“那些读书人输在了肚量上，哎！”
有人叹息。
单纯自这角度而言，余家酒肆已经赢了。
接下来所要面面对的便是朝廷和顺天府这边了。
要么被封禁，要么就这般营业下去。
也是此间，一间无名小院。
户部郎中赵巽正在沉思着，许久也没个眉目。
忠叔见状，笑道：“老爷，您可能不知道，这两日发生一件趣事，那便是一间酒肆，名余家，听闻，今日竟是将许多读书人都辩驳的无话可说……”
跟着，他又将简单的对话洗劫说道了一番。
可赵巽听了却是兴致全无，仿佛被打扰一般，随口道：“还没有消息吗？”
忠叔语结。
没有啊！
这偌大京城，想找一个人，若是不动用关系的话，哪里那么简单。
“知道了，下去吧！”
赵巽又随意说了一嘴，愁思起来。
也是此间，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皇帝仍旧在看奏疏，很快便留意到一份别样的奏疏。
他抬起头：“太子，那余家酒肆的事情怎样了？”
“这……”
太子朱慈烺一阵为难。
事实上，在听闻赵图那番话之后，他便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他本身是觉得赵图的话是不对的，可再回头想，这里面……万一真有些道理呢？
这是他学了十多年的儒家学问与现实的碰撞、冲击，故难以抉择。
“仍旧无法判断吗？”
崇祯皇帝却是笑了。
这是好事啊！
“好，不着急，这件事啊，你慢慢做！”
崇祯皇帝直接道：“无论好坏，父皇都是支持你的！”
朱慈烺这才稍稍安心。
可他想了想，有些心虚似的道：“父皇，儿臣看了又看，发现这事也未必都是缺点。”
崇祯皇帝笑了，直接是将那份奏疏丢了过去。
朱慈烺展开看了看，愣住了。
这奏疏上的口吻大抵与先前没什么两样，可却接连两日来到君王的御案。
诸多事宜，足以说明百官的对此事的态度——是不认同的！
除此外，这里面还有许多读书人的意见，也是不认同的。
朱慈烺有些为难，认真想了想，却仍旧坚持：“父皇，儿臣愿意相信那余家酒肆是对的。”
嗯？
崇祯皇帝侧目。
比较先前，这太子竟是直接改了口吻，自强烈反对变成了……强力支持？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