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开砖
“再加上外面的牌匾是俞氏琴坊，所以我猜测，这张鹤琴的制作者，应该是俞伯牙的后人，他也遇到了与祖先相似的事情，所以制作了这张鹤琴，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制作过任何一张琴，最后的封山之作，也被俞氏后人给好好保存了下来，我说的对吧？”
赵川望向那汉服女子。
汉服女子微微颔首，“好厉害的客人。我家这琴坊经营多年，认出这张鹤琴是宋代的大家估计在半百之数，但是能凭着几个字将这张鹤琴来历说得如此详细的人，也只有客人您一位了。”
姜悦没有说话，心中却也是暗暗震惊。
如今古玩圈里很多鉴宝师都敢说自己是朝奉。
但是近百年来，真正在民间活跃的朝奉只有一位，那就是赵川的太爷爷赵溯！
朝奉最开始的意思很简单，拿朝廷俸禄的人，简称朝奉，甚至在宋朝还是个官位，而如今鉴宝师鱼龙混杂，有资格被官方聘用鉴宝的却是少之又少，以赵川的本事，若是想当朝奉，却是易如反掌！
“一点微末伎俩，不敢在琴仙后人面前托大。”
赵川朝着汉服女子拱了拱手，“其实今日上门，是替我这位朋友求一张琴。”
“求琴？”
汉服女子面色微变，目光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先生说笑了，您既然能认出这张鹤琴，应该也能猜到我俞氏制琴的技艺，从宋代那位先祖制作鹤琴之后就已经断代了，您别看我经营琴坊，但是如今出自我俞氏的琴一张都没有，只是圈里的朋友抬爱，才有我俞婉柔一口饭吃罢了。”
赵川沉默了片刻，“如果我说，我能把你俞氏的制琴技艺，还给你俞氏呢？若如此，婉柔姑娘也不能予我朋友一张琴？”
“开什么……你，你认真的？”
俞婉柔刚刚想要嘲笑，但看着赵川清澈的双眸，心中却是猛地一松，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赵川微微颔首，“古代讲究诗书传家，甚至在秦汉两朝，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主修的经意，他们就是靠着这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知识，才让自己家的后人入朝为官，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隋唐，原本举荐制度才逐渐衰落，科举制度成为了选士标准，但是各个门阀世家依然有傲立的资本，当年俞氏的先祖虽然不再制琴，也没有传下制琴的技术，可是他终究不敢违背老祖宗的传承，还是将俞氏特有的制琴技术给记录在册，随着鹤琴一起传承了下来。”
俞婉柔双眼一黯，“先生说笑了，这张鹤琴我们俞氏研究了上千年，就是为了琢磨出来老祖宗的制琴技术，甚至不敢让其有半点损毁，可是直到如今……”
赵川摇了摇头，“俞姑娘，我说俞氏的制琴技术传承了下来，但是没有说制琴技术在鹤琴里。”
说着，赵川便伸手从鹤琴底下抽出了一块方砖，“汉代郭公砖，长三尺，两侧有大金钱纹，没有任何干裂痕迹，同样也是全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块郭公砖是跟着鹤琴一块传承下来的，甚至连保养的技术都是从俞氏那位先祖开始，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吧？”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俞婉柔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川。
“俞氏有三宝，宋琴、汉砖、唐丝，难道俞姑娘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块国公转，会成为你俞氏的传家宝？难道它的作用仅仅只是用来垫这张宋琴？”
赵川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姜悦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宋琴指的是鹤琴，汉砖是这块郭公砖，那唐丝是？”
赵川脸上的笑容更甚，“一捆制作于唐代的天蚕丝，也是我们目前所知的唯一一捆流传到现世的天蚕丝，要不然你以为俞氏琴坊为什么能在古玩街开设这么多年？因为上面不希望这捆天蚕丝再落得下落不明的境地，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给俞氏琴坊生意做！”
赵川一手举着郭公砖，一手在砖身上面轻弹，刹那间，姜悦和俞婉柔都闻之色变，她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用指尖弹一块汉砖还能弹出宛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这，这是……”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俞婉柔脸上的表情剧变。
她不会听错的，这就是俞氏祖传的琴谱，也是留下过千古佳话的——高山流水！
为什么一块砖，能演奏出高山流水的音律？
这个不知道来历的人，为什么又会弹奏高山流水？
一曲终，赵川手中的郭公砖居然缓缓开裂，片刻后，一桶竹简被赵川从裂开的郭公砖中取出。
“弹指问琴声，你，不，您！”
“在您面前，我也只是一个俞氏后人罢了，哪里当得起琴仙后人二字？”
俞婉柔心中宛若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川摇了摇头，心中也是苦笑连连，他根本就不会弹琴，而是当初俞氏先祖用特殊的手法炮制了这块郭公砖，他只是按照金手指给出的提示解开了这块砖而已，居然被俞婉柔误以为是古琴大师了？
“婉柔姑娘，这桶竹简就是俞氏先祖留下的制琴技艺，还有你俞氏三宝之一的天蚕丝，应该也在竹简之中，您请过目。”
赵川眼中没有半点贪婪之色。
放在一千多年以前，他手中的东西能够创造出一个琴艺世家，但是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各种来自西方的乐器几乎已经击溃了东方的古老乐器，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坚持学习这些古老乐器，这些东西的本身价值，可能远远没有它的意义贵重。
不过就算这东西价值连城，赵川也不会有半点染指之心，鉴宝行有鉴宝行的规矩，无主之物可以恣意捡漏，但是这种别人祖上留给后人的传承，你仗着人家不知道给巧取走了，那就太缺德了！
俞婉柔双手颤抖地接过竹简，快速的翻阅了一遍里面的内容，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滑落。
“俞婉柔，代俞氏后人，拜谢先生！”
俞婉柔刚要动作，得亏赵川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不然她能直接给赵川跪下。
赵川连连摆手，“婉柔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你我今日在此相见便是缘分，这是俞氏先祖留给你们俞氏后人的瑰宝，我只是帮助它重现人间罢了，你要是行如此大礼，那就是折赵某的寿了。”
姜悦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看赵川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
赵川松开了俞婉柔，“婉柔姑娘，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俞氏制琴的技艺我帮你寻了回来，不知道你能不能赠我朋友一张琴？”
俞婉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赵先生，您的恩德，我们俞氏记下了。”
说完，她又看向姜悦，“这位客人，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要的琴，但我想，您来古玩街，应该是想要找一些老物件吧，如今俞氏制琴技艺重回，我便托个大，将这张鹤琴送给您，您意下如何？”
“这……”
“这也太贵重了。”
姜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赵川之前说过，俞氏有三宝，宋琴、汉砖、唐丝，如今汉砖已经被打开，只有这张宋琴和唐丝是俞氏的传家宝了，俞婉柔居然愿意将其中之一的宋琴送给自己？
这也太离谱了！
俞婉柔挤出一个笑容，“赵先生也说过，这张鹤琴是我俞氏先祖的绝唱，也是自从它问世后，我俞氏再也没有制作过任何一张古琴，如今俞氏又有了制琴的能力，又何必留着这张鹤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