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社团的本质
说来也巧，林耀来到石家武馆，今天把守前宅的，又是陈董二人。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两人现在见了林耀，不仅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还得帮后者推开闸门。
石馆主最疼爱的契仔，这个名头还是很管用的。
进了内堂，石老四和白纸扇陈东就坐在厅中喝茶。前者带着个老花眼镜，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东方日报。
恰好水滚声音响起，林耀快步上前，提过滚水倒入茶壶。
这是一套潮州白陶功夫茶具，三个茶杯呈品字形摆在中央。好像知道林耀要来一般。
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褐色的茶汤沿着壶口冲落到茶杯中。九分满。
“契爷，东叔。请茶！”林耀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阿耀啊？”石老四抬了抬眼镜，仿佛这才看清眼前来人。“坐下坐下。”
他压了压手腕，示意林耀坐下。后者也不客气，直接坐到石老四对面。
石老四放下报纸，拎起茶杯先是闻了闻，然后将其一饮而尽。喝潮州茶，讲究的就是青龙入海，简单来说，就是一口闷。
白纸扇陈东也拿起茶杯，“没想到阿耀你，连冲茶都有姿势有实际啊。”
“东叔夸奖了。”林耀笑笑，“我还没够班呢。”
“你东叔又没夸错。”石老四接过话头。“冲茶也好，管理地盘也好。”
“现在启田道被你搞得有声有色，前几日社团开大会，老顶还在众多堂主面前提过。”
林耀表现得越发谦虚。“没有契爷你，我哪有今日啊。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还得全靠契爷您的名号压住那些老板。”
林耀说话的同时，又冲泡好三杯茶。
他见石老四微笑不语，只能自己挑起话头。“对了契爷！昨日我有个小弟，说是跟鬼影帮发生冲突，最后意外身亡。这事我得知会您一声。”
石老四这次并没有拿起茶杯，他语气平淡。“古惑仔打架，有意外很正常。”
“他们堂主高脚七亲自过来道歉，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但是！”林耀继续说道。“条尸我回去检查过了，我的小弟不是意外身亡，是被活活打死。”
林耀特意加重了语气，“是被鬼影帮的人，活活打死！”
“差佬都已经定了意外身亡。你现在想翻案，不仅会得罪高脚七，更会得罪皇气那边！”石老四语气中带着教训与警示。
“是意外身亡也好，是殴打致死也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社团是不会因为一个普通蓝灯笼的生死，去大动干戈的。”
石老四拍了拍林耀的肩膀，化身成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阿耀，你现在也是个大哥了。”
“你可知道，真要打起来。咱们社团里，会有多少兄弟，多少家庭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冠冕堂皇，但是林耀知道，社团不愿意打，只因为两个字：利益。
“好了。”见林耀沉默不语，石老四继续说道，“你的启田道刚刚发展起来，还是把心思用到这方面。”
“带兄弟们发财，比什么都重要。”
说罢，石老四拿起来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林耀看出意思，也不愿久留。“那我就先走了，契爷。有空在陪您饮早茶。”
“嗯！阿东，你帮我送送阿耀。”可以看出，石老四虽然教训了林耀，但还是对其颇为看重的。一个四九仔离开，居然要一个堂口白纸扇相送。
陈东一路陪着林耀走出大门，还甩手屏退了两个看守。
“阿耀，你不要乱来。”陈东似乎担心林耀会冲动行事，还专门开口劝解多一番。“人死如灯灭，你要多为那些活着的兄弟考虑下。”
“东叔，我知道了。”林耀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从兜里掏出一叠事先准备好的饼券，塞到了陈东手里。
“东叔，我听说您女儿就快要结婚，这些祥福酒家的礼饼券，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礼饼券这种东西，原先上市时，是各大酒家为市民们提供的便利。
只要手持礼饼券，就可以到相对应的酒家领取同等票值的礼饼。认票不认人。
后来有心人发现，这些礼饼券完全可以当做保值的钞票等价物来使用。因为酒家承诺，如果不想兑换礼饼，酒家可以按照券的面值，9折回收。
如此一来，礼饼券这种玩意，就变成了访客探亲，贪污受贿的最佳选择。
送礼的，收礼的，酒家，他们都各得便宜。
至于怕不怕酒家跑路？林耀只知道，祥福酒家的大股东中，有一个姓颜的。四大探长之一，颜雄那个颜。
果不其然，陈东看了看券额，足足五千块！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好好，阿耀有心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杯水酒。”
陈东还故作可惜，“最衰就是阿耀你太迟出现，不然我女儿嫁给你这种青年才俊多好呀。”
银弹攻势见效，林耀直接借着机会问道。“东叔，照道理，就算不想打，也不应该就这么善罢甘休。”
“现在摆明就是鬼影帮那边理亏！”
“阿耀！”陈东悄无声息地将礼饼券塞进口袋。“你知不知道，我们三鹰堂和鬼影帮，为什么会整日狗咬狗骨？”
“抢地盘，争资源。不是很正常的吗？”林耀反问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陈东朝林耀说出只有社团上层才能知道秘密。
这个秘密，听到林耀，目瞪口呆。
原来三鹰堂和鬼影帮背后，各有金主。两个社团狗咬狗骨，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背后金主的一句话。
陈东，向林耀道明了社团的真相。
社团，想要生存。既要向下，也要向上。
看在礼饼券的份上，陈东又点了一句。“而且，今次社团不帮你出头。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想压一压你。”
启田道，一条每个月能收十几二十万现金的街道，就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社团里没人眼红，是不正常的。
看情况，是社团里有人，想让林耀吐出来更多。
“你契爷已经尽力帮你顶了。”陈东将手放在林耀肩膀。“不过就算你契爷也只是个堂主。其他堂口也好，还有上面的叔父辈。都有人虎视眈眈。”
“都是同个字头的，讲恶没用，要讲钱！”陈东自己右手拇指与食指，在林耀眼前搓了搓。
哼！林耀总算明白，石老四为什么会让陈东这个白纸扇，破格送自己出门。
原来是嫌自己给的孝敬少，让堂口的揸数开口。
他老母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