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有问过我愿意吗？
想罢，她一口气把汤喝了。喝完汤水想要拿手帕擦嘴，却发现没手帕。
陈少允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了一下嘴角。
“大夫说你思虑太重了，伤及心肝。你心里真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说出来能痛快些。实在不行你打我两下，解解心里的郁气。”
常今朝扭头躲开他的手，不想和他再有任何肢体的触碰。
“我们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陈少允一点也不生气。“这里是陈家祖宅。我们还挂着夫妻的名声。我要是与你生疏，旁人会欺负死你。”
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
原来他懂这些道理啊！
那前世他又是如何做的？
她受欺负，他给她撑过腰吗？
常今朝当着他的面长长出了口气。“不必了。明日我便离开。我的身体还没那么弱。”
“岁岁。”
“那不是你该称呼的名字！”常今朝立刻大喊一声。“你没资格！”
“你怎么了？”陈少允微微张着嘴。“你误会什么了？”
先前她还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吃顿饭的功夫就变脸了。
这真和前世一样，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不过他知道他又说错话了。
他真只是想和她玩笑几句，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误会什么。”
常今朝目光凌厉，丝毫没有先前的畏缩和恐惧。
“陈少允，从发现换亲至今，都是你在选择。你像是挑拣货物一样，在高连月和我之间选择一人来做你的女人。”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意嫁给你吗？”
“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不是我常今朝高攀不起，而是我常今朝从来没看上你！”
“就算我们拜过天地，那又如何？我不认可这场婚事！”
“我常今朝宁可孤老终生，也不会嫁给你！更不愿意在我姓氏之前冠上你的姓氏！”
她的巴掌在小炕桌上一拍，陈少允的心扑腾一跳。
她不愿意。
因为他没问过她的意见。
只是因为这个吗？
绝对不是。
她去世后，他用了十三年时间缅怀他们的点点滴滴。
他确定常今朝爱他，他也爱她。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都用错了方法。
他们俩都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对方，可他们俩都没想过对方需要不需要。
他性子清冷，不爱多言。常今朝又性子倔强，嘴巴硬，从来不肯说一句软和话。
他们俩在沟通上出现了很大问题。
这一世，他不想再像前世那样。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略带着疲惫和后悔。
“临月，撤了吧。”
门外的临月硬着头皮进来把东西撤下。
没了旁人，陈少允揉揉眉心，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我考虑了很多事情，确实没想过问过你愿意不愿意。这点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岁岁，你能告诉我为何不愿意吗？”
为何？
常今朝看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她真的不愿意再回忆那糟糕的前世了。
“陈少允，没有为什么。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因为高成礼？”陈少允试探问了一句。
常今朝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陈少允依旧认为和高成礼有关，她就是否认，他也不会信！
“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信不信随你！”
“高成礼和我说了你的身世。”
常今朝猛然抬头看向他。“他和你说了？”
提及她的身世，她有些不自然。
“高陵侯之妹高娟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是你的嫡母。你的亲生母亲是高成礼的亲姨母杜氏。你和高成礼订婚也是你的姨母，也就是高陵侯的先夫人想保护你。她怕她病故之后，高家胡乱把你嫁人。”
可是最后还是把她胡乱嫁出去了。
想到这点，常今朝对高陵侯和胡氏特别怨恨。
看着常今朝的眼神充满了恨意，陈少允温声道：“高家害了岳母半辈子，以后我们护着她便是。”
常今朝猛然抬头。“你又威胁我！”
就因为他拿高成礼威胁她一次，她就这么防备他，陈少允这心里头也是苦。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和你说下情况。我已派人把岳母从高家接回来，安置在妥当的地方。明日，我们可以去看望岳母。”
“真的？”常今朝顿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脸上带着喜色。“你真的把我母亲从高家带出来了？”
“岳母一切很好。只是我不方便把她带进陈家祖宅，你多担待。这不合乎规矩。”
“不，不，不，你做的已经很好。多谢你。”常今朝终于放下悬着的心了。
前世她出嫁后，至死都没再见到过她的母亲。
她都不知道母亲的日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好怕母亲被高家人磋磨。
看她终于露出笑容了，陈少允也算是目的达成了。
他探过身，在她面前眉梢带笑。“明天上午我们就去见岳母，可好？”
陈少允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头。“我都已经安排妥当，日后你和岳母可以日日相伴了。”
日日相伴！
她想都不敢想！
可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岁岁，岳母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你们可以做很多事，酿酒，作画，种花，甚至可以一起挽手出府去逛逛庙会集市。”
这些都是常今朝前世期盼已久的事情。
“你可以与岳母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以母女相称。”
“真的？”
母女相称。
这是她最大的奢望。
陈少允点点头。“一家人嘛，就该这样。”
一家人。
三个字深深打动了常今朝。
她和高娟才不是什么母女！
她还记得高娟将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的痛。
她有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不叫高娟，叫杜兰娇！
常今朝红着眼睛冲着陈少允笑了一声，然后扑进陈少允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少允，你太好了。”
刚亲完，她就一愣，然后赶紧松开了他，连连退后。
陈少允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然后舔了舔唇边，像是随时要吞下食物的野兽。
“你刚才喊我名字了。”
他并没有直接扑上去，反倒想逗弄逗弄她。
“你起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常今朝依旧嘴硬，但是目光却看向了别处。
“是，是，是，起名字就是让人叫的。那你再叫一声给我听听。”陈少允声音带着戏谑，比平时低沉又冷冰冰的声音好听多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八年。
他很少像今天这样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吵架。
他总是在欺负她。
各种欺负。
“陈少允，你别过分！”
“我哪过分了？明明是你搂着我亲的。”他还伸手摸了一下脸。“你说我哪过分了？”
“你！”常今朝瞪一眼，然后别过脸不看他。
陈少允怕真把她惹生气了，赶紧凑过去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脸颊也轻轻亲了一下。“岁岁，别生气。我是逗你玩的。”
他又抓起她的手在他的脸颊拍了一下。“不解恨再来一下。”
常今朝还真想在他脸上狠狠来一巴掌，为前世受的委屈解恨。
可是现在惹恼了陈少允，她就会见不到母亲了。
前世他很会惩罚她。她身边亲近的人都被他一一除掉。
以至于她死的时候，她连喊救命都没人听到。
只有一个临月在，却不知道躲在哪里。
她一耸肩。“走开。”
想起前世那些事，她就是再爱他，她也不愿意和他做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