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父
屋内林木缓缓睁开双眼，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看着眼前屋内一切，似乎又有一些熟悉，于是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只如此寻常的动作便让他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一般，使不上来一点力气，挣扎起身后，他稍稍定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屋内打量了一圈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于是慢慢下床向门口走去。
此时凉亭的吴瘸子紧盯着温老头，认真严肃的问道：“你告诉我，小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呢，你懂巫术，你说小石头他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他身体好着呢，也没有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就不要瞎琢磨了！还是我刚才说的，以后每天让他来我这里，我为他准备一些滋补的汤药，顺便再教他一些强身健体之法，这样就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说着，温老头夹起一片腊肉丢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吃完，又喝了一杯酒，露出一副十分享受满足的表情。
吴瘸子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酒杯，右手揉着下巴露出思索之色。
并未转身，温老头突然开口道：“小石头已经醒了！”
听到温老头说林木已经醒了，他立马回过神来，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去屋内查看情况，此时刚好看到林木出来，见到林木没事，吴瘸子本就满是褶皱的脸此刻笑得全部都堆积在了一起。
恰起林木也看到了凉亭下站起来的爷爷，他加紧脚步，快步上前来到凉亭石桌旁，但看到坐在石凳上正在喝酒的温老头，他双臂并拢微微屈身喊道；“温爷爷好！”温老头见他这般模样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林木这才抬头笑嘻嘻的看向吴瘸子，他双手抓着吴瘸子的手臂，调皮的说道：“爷爷，你笑起来真好看。”吴瘸子摸着林木的脑袋，哭笑不得，这小子还敢拿自己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听到林木的话，温老头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吴瘸子却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宠溺的看着他，但还是担心他有什么问题便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里不舒服的？让温爷爷给你瞧一瞧。”
“爷爷，我现在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要说真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是我觉得现在有一点困，想睡觉。”林木看着吴瘸子认真回答道。
听到林木的言语，吴瘸子向温老头看去，眼神询问道：“怎么回事？”
见吴瘸子看向自己。温老头放下筷子和酒杯，对林木说道：“来，小石头，让温爷爷给你瞧瞧。”
林木乖乖上前，随后温老头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处，眯起双眼，仔细探查起来，这时吴瘸子也来到林木身旁，看着温老头给林木把脉，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温老头将林木的手臂放下，看了看吴瘸子，说道；“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刚刚醒来，还未完全恢复，你先把药端出来给他喝了吧，喝完以后应该就可以了。”
闻言吴瘸子立马动身去药房端药了。看到爷爷离开，林木疑惑不解的问道：“温爷爷，我是不是快死了，因为今天跟着爷爷进城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后来意识变得模糊，最后再也撑不住了倒下了，到后面就什么也记不得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傻孩子，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要死了呢，别说傻话，你只是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而已，只要你乖乖喝完你爷爷为你煎的药，立马就能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一定把药全部喝完，尽快好起来，我还要跟爷爷一起进城看看呢。”听到自己没事，林木高兴的说道。
正在说着，吴瘸子就已经把药端了出来，林木看到赶紧迎了上去，接过碗就准备喝掉，一旁的吴瘸子看着孙子如此懂事，叮嘱道；“先等等，别着急慢点喝，小心别烫着。”
林木冲着他笑笑，低头将碗放在嘴边，先是轻轻抿了一口，感到不是太烫，于是抬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碗里的药灌进肚子里。看到林木如牛饮般将药喝完，生怕他被呛到，吴瘸子用手轻轻在林木背上拍了拍。
吴瘸子拿着碗领着林木来到凉亭下，让林木坐到他的旁边，刚一落座温老头便说道：“小石头，饿了吧，先吃饭，我和你爷爷都吃完了，就等你醒了，喝完药再吃饭你就不会感觉困了。”
林木点了点头，他刚才确实觉得很饿，但在喝了一大碗药后，他感觉身体暖暖的，似乎有一股能量在体内游走，从上到下充满全身，直到每一处地方，现在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畅。但看到桌上的饭菜后，还是会觉得饿，于是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静静看着，等到林木放下碗筷，温老头严肃的看着他说道：“林木，你可愿意跟着我学习医术，我可以教你，不但可以教你医术，还可以教你强身健体的方法，甚至巫术，学会以后，你就不会生病了，你愿不愿意？”
林木看着忽然严肃的温老头，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爷爷，似乎在问要不要答应。
“不要看他，跟着自己的直觉，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
被温老头这么一吼林木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点头如捣蒜。看到林木点头，温老头这才露出自认和蔼可亲的笑脸，说道：“可不是我逼你的啊，我顶多是给了你一点激励，让你做出你潜意识里要做但犹豫的事，这叫做激发本能，开发潜力，这也是我在教你之前首先要教给你的东西，以后你会用到的。”
看着前后出现反差的温老头，他有点懵，仔细回味，他确实一直想跟着温老头学习医术，尤其是巫术。记得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是因为自己贪玩追一只鸟才跑出去的，结果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他要哭的时候，是温爷爷突然出现，把他带到他的家里，还十分肯定的告诉自己他爷爷会找到这里。果然，不一会火急火燎的爷爷在墙外看见了自己，他顿时觉得眼前老头高深莫测。只见爷爷不问青红皂白，推开门对着温老头就是一顿臭骂，说是他故意把自己藏起来的，要不怎么之前来的时候还说没看见呢？听见此话温老头很是无语，一阵白眼，见温老头无话可说，爷爷更加断定他的想法是对的，正欲温爷爷动拳脚，他连忙上前解释是自己一时贪玩跑到山上迷路了，是温爷爷把他带回来的。看着眼前正在拿着烤地瓜的自己，爷爷便冷静下来，相信了自己的话，可是温爷爷却没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他讥讽爷爷不光腿瘸，脑子也瘸，可爷爷并没有反驳，开始打量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问爷爷本来有一堆难听的话要骂来出气，正等着爷爷接下一句呢，可是见到爷爷只顾着检查有没有受伤，其他都装作没听见，也没有任何回应。这时他在看温爷爷的脸色，露出一副吃到什么恶心东西的表情，眼神中竟然带着惊愕和不甘心。
当时的林木看到后只觉得真好玩，现在想来依然有趣，后来再想起只觉得那是温馨，是能够一直回味反复咀嚼的幸福。
林木在离开的时候询问温爷爷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温老头用手比划了一个他看不懂的手势，神秘的说道：“巫术。”那是他第一次听说巫术，便已经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爷爷常说他应该去城里求学然后做官，这样才不会一辈子窝在这大山之中。可是今天，吴瘸子连忙拉着林木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的来到温老头面前，对林木说道；“快，乖孙子，赶紧跪下给你师父磕三个响头！”
林木乖乖照做，跪下后对着正襟危坐的温老头喊道：“师父”。然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紧接着吴瘸子给林木端来一杯茶，说道：“快，给师父敬茶！”此时坐在石凳上的温老头看着吴瘸子两人相互点了点头。
林木双手接过，将茶递到温老头身前，恭敬的说道：“师父，您请喝茶。”
温老头将茶接过，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了石桌上，朗声道：“林木，今日你便是我温寿的开山弟子，也还是关门弟子，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希望你以后可以将我的衣钵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行，起来吧，我们就是普通拜师，不讲究也没那么正式，这些场面话都说完了，那为师就送你件东西作为拜师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温老头此时又变回那个潇洒又可爱样子。这时林木第一次也是吴瘸子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真名叫做温寿，以前一直都叫他温老头，不然就叫他瘟神。后来的林木每每想起今天都会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的拜师仪式要这么草率，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爷爷的变化。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送给了林木。林木双手接过，此时吴瘸子满脸好奇也凑了过来，只见墨绿色玉佩用一根红色绳子牢牢拴住，看上去平平无奇，不像什么值钱的宝贝，两人仔细研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见吴瘸子看不出门道吃瘪，温老头觉得十分得意，故作高深的说道：“这么好的宝贝岂是你能看透的，等我徒弟以后完全继承了我的衣钵便可参透其中奥妙，至于你，啧啧啧…。”
吴瘸子没有和他理论，用开玩笑的口吻对着林木嘱咐道：“好孙子，快将它收好，以后要跟你师父好好学，学好以后好好孝敬他，俗话说长兄如父，不对，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故作思考，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无辜的看着温老头，夸张的双手一拍继续说道：“想起来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爷爷我啊，爷爷我就没有这个福份喽。”说完他眼神中的落寞一闪而逝。
温老头哪里听不出什么意思，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似乎要将吴瘸子瞪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吴瘸子的眼神变得钦佩。
林木本就早慧，低头憋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以后的他会不会后悔当时的自己只顾着低头傻笑？也许吧，但谁都不能苛求一个刚刚四岁的小孩必须懂得大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