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皮屋会议
宁羽端坐在铁笼中间的沙地上，闭目沉思。
黑暗的地下空间无法判断时间流逝，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目光明亮，看向前方。
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不一会，阿灰提着钢丝篮子走到了铁笼之外。
“是你？”宁羽认出了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阿灰。
“对，对不起！”阿灰低着头，不敢与宁羽对视，只是把篮子内的餐盘拿出，放到沙地上，有两个苞米窝头，一小盘腌菜和一壶水。
“为什么偷袭我？”宁羽站起来，走了过去。
阿灰受不住宁羽的压力，吓得后退了两步，即使隔着铁柱子也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我们……需要你的白晶，我……阿姐要……嫁给哈满人了，我们需要……用白晶说服族长取消婚事。”
宁羽忍住心里的气，他知道这小孩没那么坏。
“就为了这？”宁羽哼了一声，坐到铁柱子前，先喝了一些水，拿起窝头。
“哈满人说了不把阿姐嫁过去，就不要我们的砂金矿，矿砂卖不出去，就换不到白晶和粮食，我们就，就会被饿死。”
“嫁过去有饭吃，有什么不好！”
“哈满人是矮人族，长的丑而且变态，身上臭烘烘的，阿姐嫁过去，会被折磨死的！”阿灰说到这里，不结巴了。
“那就把矿砂卖给别人。”宁羽吃着腌菜，故意套阿灰的话。
“哪还有别人，哈满人住在黑杉林北边，一个叫哈满镇的地方，穿过黑杉林就得二百多里，这还是距离我们这最近的一个镇子，除了他们我没见别人来过这里。”
“我是第一个外乡人？”宁羽看了看阿灰，有些诧异，即使有所预料，没成想这铁虚城会偏僻到这种地步！
“嗯！他们说你是淘晶客，是沙原里的亡命徒！”
“你看我是吗？”
“.……”
阿灰看着宁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话，拿起篮子扭头就跑掉了。
淘晶客？
这个词宁羽以前听过，不过目前看，也算符合自己的身份。
“喂，下次送点肉！”宁羽喊了一声，竖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得到回应，说实话，即使是窝头加腌菜也比吃压缩饼干好很多，四个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还算正常的饭菜。
虽然被关了笼子，其实要比在沙原风餐露宿好不少，而且还有人送水送饭，对比之下其实条件还是改善了。
吃完饭，宁羽就躺在温热的沙地上睡下了，反而睡的很踏实。
……
……
此刻，地下二层空间内，因为淘晶客的事，姚家发起了一次会议。
整个地下二层空间，就像塞进了一座巨大的钢结构建筑。
居住区分成了三层，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房间，中部共两层，上一层的钢架平台，犹如一个宽阔的活动广场，下一层底部则停泊着很多挖掘机械，运输车，破碎机等工程机械车。
姚仔抓了一个淘晶客的事，已经在这里传开了。
很多人都想去看看那淘晶客有没有三头六臂，被管事的喝止了，只是派了阿灰去送了一次饭，不少人觉得新鲜，蹲在广场议论纷纷，时不时的看向广场西南角的铁皮屋，这一刻，长辈们正在里面开会。
铁皮屋空间不算大，一百多个平方，里面有一些桌椅杂物，灯光昏暗，正中间的长桌上坐了七人，都是铁虚城各家辈分最高的老人。
其中，族长年纪最大，白发苍苍，眼窝深陷，穿着灰色麻衣，带着一条硕大的金色宝石项链，坐在位首，叼着一只旱烟袋，沉默着，下面各家的老者同样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姚家的婆婆打破了沉静，看向族长，声音铿铿有力，道：“我们姚家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能取消小姚珍的婚事！这次缴获的白晶，我们可以全部上交！”
族长听闻眼皮微动，却没有说话，抽了一口焊烟，下位的其余五名老者交头接耳，似乎早有预料姚婆会提出这个条件。
这时，崔家老爷子假装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又故作轻松的说道：“姚婆啊，这小姚珍从小就机灵，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哈满族长那小儿子看上她，如果能嫁过去，以后也算是吃穿不愁，这婚事也没那么差吧。”
姚婆憋了他一眼，冷声道：“既如此，那就让你们家崔瑶儿嫁过去，去享福，我没什么意见！”
“你，你这婆子怎么这么说话，人家看上的是你们家姚珍，跟我家崔瑶儿有什么关系！”
“你们老崔家要是看上了这门亲，尽管拿去，我们家不想要！”
“我懒得和你说！”
“族长，你得说句话，我家姚仔可是缴获了一驮包白晶，总共二百三十颗，楼下趴窝的机车，都能动起来，这可不是小数目。”
“咳咳，姚婆，这个账不能这么算，那哈满小儿放话说姚珍不嫁过去，就不要咱们的沙金，沙金运不出去，粮食就进不来，今后可怎么活。”这次说话的是贺家人，表明了不同意姚婆的要求。
“那哈满人心眼芝麻那么小，最记仇，万一和他们撕破脸，咱们很被动啊。”钱家老头一拍大腿，满脸忧心。
“姚婆，咱这矿区二百多号人，全靠这沙金换粮食，姚仔是抓了个淘晶客，得了一些白晶，可这白晶只能让机器动起来，换不来粮食，最终还得依仗哈满人，这哈满人不能得罪啊。”
“那可不是，哈满人不缺白晶，拿这个去退婚，恐怕人家不会同意。”
“……”
“哈满人能进来，你们为什么不能出去！在这里叽叽歪歪，只想拿我孙女当牺牲品除非我死了，否则谁都别想！”姚婆一杵拐杖，怒目而视，听到这些族老为了自己利益，不顾别人死活，登时就怒了。
“行了，都别说了。”
族长终于开了口，沉声道，“哈满人这些年确实有些过了，知道咱们需依仗他们运粮，借机挑三拣四的压低沙金的价格，如今大家已经吃不饱了，再任由他们这么欺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要饿死，我们一味忍让，终究不是办法，让小姚珍嫁给他们，我其实也不赞同。”
“族长，你这话几个意思？”钱老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们确实应该走出去，不能把性命压在哈满人身上！”
一听这话，崔家第一个急了，“族长，你莫不是糊涂了吧，咱们铁虚三面都是沙原，一望无际，只有北面有条路通往哈满和科固，可这中间那二百多里的黑杉林，怎么过？就咱们这些人，走不了那条路。”
众人一听，确实也是这么回事，黑杉林有嗜血虫和毒杉树，普通人进去十不存一。
“我赞同族长的说法，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就因为这座砂金矿，如果矿砂不足以支撑让大家生存，我建议还是弃了吧！”
“老冯头，我看你也是疯了，怎么说这胡话，这可是祖辈留下来的基业，说弃就弃？！再说了，二三百号人，怎么走？！”
“.……”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那就绕过去！走沙原！”族长打破了沉默。
“可黑杉林西部到底有多远，没人走过，能行吗？”
“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催老爷子，第一个反对。
“我同意！”姚婆哼了一声，一脸厌恶的看了看崔家人，道：“都一把年纪了，还活得这么憋屈，孩子们都饿的皮包骨头了，我姚家二十五口人，有一个算一个，愿意去探路！”
“唉！”听到姚婆表态，催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其余人等，也无话可说。
“我家也愿意出人探路。”一直没发话的吴家婆婆，站在了姚婆这一边。
其余人各怀心思。
不久，冯家，贺家，钱家经过一番考量之后，纷纷表示也愿意出人。
这些人之所以最终同意了族长的提议，终究还是因为各家孩子确实已经吃不饱了，在不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崔老爷子，你呢？”族长看向低头不语的崔家人。
“我家也出人！”老者不太情愿的也答应了。
族长抬眼，清咳了一声，“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每家出两个人准备探路，其余人明天开始维修机车准备物资，另外，姚婆你回头把白晶留一部分，其余的给各家分分，没有白晶车子动不了，至于那个淘晶客，就由你们家自行处理吧。”
姚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催老爷子听出了门道，刚要说点啥，族长起身宣布散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