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葬人
“晚辈王青玄，为八奇技‘六库仙贼’的传人，家师阮丰与张怀义师伯乃八拜之交。”王青玄说着，开始行晚辈之礼，“王青玄见过老天师。”
“难怪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老天师闻言，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王青玄一番。
“你很不错，八奇技乃取乱之术，一个不慎，便是害人害己。而你却能克制住修行速成的诱惑，稳扎稳打，实属难得。”老天师点点头，对王青玄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老天师过誉了，晚辈在修行路上懵懵懂懂，还差得远。”王青玄自谦道，“修行路上多迷障，若是日后小子遭遇不解之惑，还请前辈多多指点。”
称前辈而不称师伯……
老天师当然注意到了王青玄在称呼上的细节。
按辈分，张怀义是王青玄的师伯。
而他张之维又是张怀义的师兄，所以王青玄称他为师伯也是够得上边的。
但这小子没有这么做，而是以前辈相称……该说这小子是心思玲珑吗？那散人阮丰倒是收了一个好苗子。
硬算辈分，称师伯确实没有问题，但论关系，那小子和自己又确实不够近。
这件事涉及两个关窍。
其一，当年，和阮丰结拜的是张怀义，而不是他张之维，阮丰是张怀义的兄弟，却不是张之维的兄弟。
其二，张怀义已经被逐出师门，和自己虽有师兄弟之情，却已无师兄弟之名，在外人眼前，自己不适合再称其为师弟。
能为人考虑，不让人为难……这小子不称师伯而称前辈，足见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
所谓的第一印象，就是两人初次见面时，从对方的言谈举止里对其内在作出的判断。比起在意别人嘴上在说什么，华夏人更在意对方内心的态度和想法。
老天师对王青玄的第一印象不错，甚至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
不过，他并未因此就轻易作出许诺。
老天师没有立即应下王青玄的请求，而是选择先谈正事，“你此前所言，怀义他死后不得安宁，这是为何？”
指点迷津，对老天师来说，其实是随手可为的事情。
见老天师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王青玄知道，考验环节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法不可轻传，是自阐截之争以后，异人界诸多名门大派所秉持的主流理念：
心不诚者不传；
德行败坏者不传；
无悟性者不传。
而此三者若得传法……
轻则遭劫，不仅得不了正果，还可能深陷魔障，丢掉自身性命；
重则走上邪路，成为害群之马，实力越强，对人间的危害越大。
王青玄并不灰心，面对老天师的追问，他解释道：
“张师伯他毕竟是八奇技的持有者，天下之内，多的是想要得到这些奇技的异人。
远的不说。
单论被师伯所杀的那十八人中，就有不少人当属此类。
据我所知，异人界不乏有针对灵魂的手段。
比如吕家的明魂术，风家、王家的拘灵遣将……
就算这些大佬愿意守规矩，也保不准有什么宵小之徒会打张师伯的主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因而，除非将遗体彻底毁掉，否则，不管公司选择的安葬地如何隐秘，最终都会被人寻到。
届时，张师伯的在天之灵还有安宁可言吗？”
老天师闻言眉头不由一皱，当即就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
但他并未立即发表看法，而是将目光再度投向王青玄，“依你之见，该当何如？”
“张师伯早已被龙虎山逐出师门，敢问前辈，您是否还念及昔日的师兄弟之情？还请前辈以实言相告。”王青玄肃然道。
“怀义永远是我的师弟。”老天师坦言。
“既然如此，晚辈斗胆出个主意，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前辈斧正。
在我看来，龙虎山虽然在名义上不能将张师伯的遗体带回。
但在具体操作上，您其实依旧可以将师伯秘密安葬在龙虎山。
有您看着，谁能在龙虎山撒野？
不搞风光大葬，也不进行立碑树名，甚至连坟茔土丘都不必留，但最起码能保障入土为安不是？
师伯他老人家的埋骨地和您离得近，也方便您时时祭奠他呀！”
老天师闻言，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不错的想法，但我不能亲自来做这件事。主意是你出的，你可有推荐人选？”
“不如就让晚辈来充当这个送葬人吧？我是张师伯的晚辈，于情于理，都该去做这件事……况且，换其他人来，别说您老不放心，就连我也不放心。”王青玄毛遂自荐。
老天师考虑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牌，递给王青玄：“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拿上这个，你上山时将畅通无阻。”
王青玄两手接过木牌，俯身再拜，“王青玄，定不辱命！”
一老一少又秘密交谈了一阵，宾主尽欢，十几分钟后，王青玄从阳台上原路返回。
没人清楚他是否在此行中得到了些什么，只有同住一宿舍的冯宝宝知道他今天回去的时候喜上眉梢。
此正可谓：
老年人热血搏杀，年轻人人情世故。
人情练达即文章，修性亦需玲珑处。
机缘应在灵台间，大道定于方寸住。
莫道人间行路难，条条阔道任君疏。
……
王青玄离了老天师的下榻之所，次日葬礼过后，没有任何的拖延时间，连夜就带着冯宝宝前往张怀义的埋骨地。
土是新挖，坟是新填。
两人扛着铁锹，几乎是不费多少力气，就将张怀义的棺材挖出。
“大晚上挖坟，咱这是盗墓来了。”冯宝宝吐槽。
“什么盗墓，这叫迁坟！晚辈给长辈迁坟，合情合理！”王青玄纠正，而后按着后者的肩膀，示意其跪下。
两人对着棺材拜了三拜，而后才动手开棺。
裹着防水布，王青玄将尸体搬进一辆二手厢式货车。
车厢里，放着一大堆提前准备好的冰袋，足以保障尸体在一两天内不会继续腐烂。
“宝儿姐，把这些坟土填回去，给张师伯做个假冢吧。”王青玄启动车子，从车窗里探出头，对冯宝宝嘱咐道。
“晓得！”冯宝宝有模有样地立正敬礼，“包在我身上！”
随着货车引擎“轰”得一声爆响，王青玄一脚将油门踏上高速，星夜兼程往龙虎山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