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遁形妖术
三尸门人远去,在场只有几位二品。
而在他感觉之中,除了些许胀痛外,再无其他,藏于他肚腹的妖虫,必然极为虚弱,打不过二品。
既如此,只能等没有旁人了,再试着与其谈说。
思忖间,前方黄花班大班主无奈道:“我等本领不如三尸门,夜里安身些好,待到白日寻到落脚之地,再分头打探。”
“今夜最好也别在这山神庙待着,且去下方松林暂歇一晚。”
马家兄弟二人点头,这时候才想到自己还有几个弟子能用,示意下山。
方泽与刘璇并肩起身,与其他弟子一道跟上,向山下松林而行。
清风徐来,方泽鼻息间,是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
许是之前方泽舍命相护的缘故,此刻的李璇若无其事,看似步履如常,娇躯却时不时与方泽擦身而过。
此种发生于少年人间的微妙情愫,方泽哪会不知,只是他早已不是少年,心中毫无波澜。
一行人绕开林中供奉恶鬼神像的野庙,来到山脚,彼此不远不近,三三俩俩藏到松林阴影下,静待白日到来。
方泽挑了处空地,独自到树下,趁此机会,心神放到了灰雾空间。
茫茫灰色大雾,遮蔽四方,一角空地,三十丈有余。
“奴家命途多舛,屡遭困厄,几经生死,幸免于难。”
“孰料薄幸之少年,非人哉。”
戏腔婉转,也不知阿大如何解释了一番,江红红正哭叹不止。
忽地,血肉地面凸起,蠕动间一具人身成型,神色平静。
见方泽现身,阿大禀道:“我与她说了主人不会害她,可这丫头不信。”
说着,阿大神色不善,换他跟随陈婆婆时的性子,碰到这等哭啼货色,几巴掌下去必能叫她闭嘴。
听到动静,江红红抬起秀气脸庞,皮肉完好,要命的浊气仿佛不曾存在过。
她如见到何等老妖魔,看向方泽时眼含感激,但更多的还是畏惧。
其朱红戏服腐坏大半,勉强遮羞,不知如何作想,身子缩成了一团。
“谢主……人搭救之恩。”江红红心中再怕,也颤声称谢。
方泽点点头,眼神满意。
比起方柱和阿大,此女出于感恩,倒是更为可靠,且实力根骨好过前两者,就是修行时日短了些。
只是重塑出这第三名奴仆后,方泽再次感受到来自血肉大地的强烈饥渴之意,裹住丹瓶的血肉蠕动不止。
不出所料,在道源不多的情况下,造就的奴仆有限,且需留些道源给他自身备用,当下三名奴仆恰好,不宜再多。
几步来到近前,方泽面对面坐下,要叫此女做手下出力,总得先叫其宽心。
“江姑娘多想了,其实我与你们一样都是人,只是到这地方稍早些,这怪物挑了我帮它管事……”
不管眼前女子信不信,方泽一通胡诌,坚称自己是人。
少顷过后,江红红脸色好了些,手指空荡荡的三十丈地界:“此间除了一地吓人血肉,些许干粮,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也没换洗的衣裳。”
方泽和阿大都是一怔,两名男子从未为此多想。
在二人眼里,只有活命,此外便是自身实力,其余杂事凑合即可。
可眼前这丫头不同,似乎还想在此安家,弄个小院,栽花种树。
方泽缓缓起身,放眼四周灰雾。
只要他能多收获些道源,脚下空地势必能扩大。
“稍作布置也好,日后意识来此间,能松松心神。”
可转念,方泽又心情复杂,他想到了奴仆,乃至他自身重塑后的缺陷。
有朝一日,此间被他布置得如世外桃源,独立于现世之外,但除了他正常,其余人皆是丧失记忆的浑噩傀儡。
如那等局面成真,甚至是他自己多次重塑后也丧失记忆、情感,变得人性全无,那此地就只余怪物,多少有些惨了。
“待我在外边空闲些,会送进家用物件,你且安心在此修行。”
话罢,他移步空地之外,投身灰雾,没多久深入其中不见。
江红红目视方泽远去,语带不解:“这雾漫无边际,他往里头去是为何?”
之前她试过,灰雾能灼烧她这副身子,惊得只能避开。
方泽无碍,说不得还真是当了管事。
“我来此半月有余,主人这些时日只要得闲,定会往雾中走,至于为何,我不晓得,许是在寻觅什么。”
阿大没多解释,怕惹得方泽不悦,因方泽进雾中寻觅,至今似乎都一无所获。
……
玉泉县,日上三竿时分。
暖阳斜照,长街两百余丈,街道两旁香料铺子错落有致,摆摊卖小吃的也不少。
此街名为“沉香街”,正是行人往来,喧闹的时候。
熙攘人流间,一青衣少年与一紫裙少女同行,身后跟着一头戴兜帽的驼子。
换了身行头的三人,融入这街市并不突兀,除了少女容颜惹来些目光外,无人多看,没看出他们是外乡人。
“这个、这个……还有这十串羊肉,姑奶奶全要了,给我包好些。”
后方传来女童清脆嗓音,女童头顶羊角辫,脸肥如包子,是七师姐罗米余。
走在前方的三人,自是方泽、李璇,和充当仆人的方柱。
阿福因是貘妖之身,面部四眼,加之化入妖身,近日身上有些异像,不便到这人多之地打探,因而没与方泽一道。
尾随过来的罗米余,则纯粹是跟踪。
方泽偶尔回头,见到的总是罗米余阴森眼神,他估摸着是此女身上毒丹见效愈多,反正出不去,索性赶早找他算账。
这一趟与其他人分头出来,打探祟的下落是其次,方泽其实另有目的,想以打探的名头将李璇带到边界一试。
“祟能于这拓印的旧史边界开出一条路……但愿是我多想了。”
行走间,大半条街过去,方泽没看到任何异常,也没见到什么多灾多难之人。
将走出沉香街,迎面一壮硕汉子带笑,满脸横肉,面相凶狠,身形不偏不倚,径直撞向李璇。
方泽和李璇尚无动作,身后人影闪出,方柱一拳砸在汉子腹部,顺势勾住汉子脖颈,转身便拖进了巷子。
等方柱回来,满手是血,咂着嘴低声道:“人是真人,血是真血,如有蕴含道源之物,修命之士想来也能用上。”
方泽侧身往巷子内看,瞧见那痞气汉子被塞进了臭水沟。
水沟边上,一男一女两半大童子模样的阴灵,衣着小吏打扮,对着沟里的汉子指指点点。
“庙中阴灵为山神守山,街市阴灵为小吏监察县城,一千多年前的玉泉县如此,此方世界的外边多半差不多。”
“一国世道好坏,看这做神做吏的阴灵恶不恶,便能猜得一二。”
“玉泉县不少野庙供恶神,兴荣之下,恐怕有太多龌龊事。”
方泽想着,下意识往后一抓,恰好擒住一只摸向他腰间布囊的小手。
扭头看去,下手的是个乞儿。
发力在乞儿手腕上一捏,疼得其弯身跪倒在地。
“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小的这一回。”
“下不为例。”
喝退乞儿,方泽还未想通自己直觉何时敏锐了许多,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那里的衣袖下,悄然多出一层皮蜕。
李璇眸中一亮,白里透红的娇俏容颜上浮现喜色。
她一把拉过方泽右手,二人快走数十步,拐入一条冷清巷子。
见四周并无阴灵和旁人,李璇轻声道:“化蛇第一种妖术为遁形,你试试调动根泉真炁至体表。”
不用李璇再细说,方泽明悟过来。
随即,巷口跟来的方柱,以及快步奔来的罗米余,正撞见巷中方泽身形变得模糊。
三息不到,方泽恍若与身后房屋、阴影融为一体,不细看极易忽视。
“我本以为师弟至少还需五六日,不曾想师弟掌握妖术如此之快,根骨资质想必在我之上。”李璇一笑妩媚。
方泽收回真炁,再全力发力握拳,感受到的力道更强,其目光不经意扫过自己肚腹,心中狐疑。
不管此事是不是与弥勒匠师有关,他五感、体魄再进,拥有了第一种妖术。
此外,他已能蜕皮,也就能用自己的皮拘灵炼鼓。
念及自己能引动灰雾至躯壳,炼鼓如何不知,但拘灵之术如带上灰雾,威势应当比其他一品只强不弱。
巷口前,方柱垂头不语,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仿佛如此才合理。
可后边的罗米余不会觉得合理,她一双眼眯起,眼中不善之色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