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莺村的事儿

秋生的故事，已经没人记得起了。但从各个街坊们的闲杂说项中，秋生还活着。活的跟他在世一样——一个荒僻村的好苦工。

跟秋生在世一样，这里每天都有故事，只是那个时候的回莺村人跟秋生比，秋生算能干多了。以前整个回莺村的阳气刚好够辟邪顾家小，没有多余的元气去互相交流，沟通（俗话就是打交道）。现在，时过境迁，虽然村貌凭村人的建筑能力几乎没有改动，但已经有小孩在窄路上偷偷玩耍了。大人一唤便回，也不会贪玩。村人一年会羞赧的谈几次苦命人的生存计划。苦命人谈任何事都吃力。互相意见碰撞的时候会双双露出歉意。

穷苦人除了卖力气就是做庄稼。现在，有个新出路，挖药材。他们这代人几十年的琢磨，还是不敢迈出第一步。秋生还在世的时候，村人便知道挖药材会丧命。遇到大伙都在的时候，会互相提提，互相会意会意。结果是一成不变的没人有这个胆识。听来的路子，已经分享了好几代人了。

也不知道他们都没有初一，十五的清白界限。他们的命运里可能有自己的历法，典数。反正那天是初三，大家约在一起。来的时候，人人手里都拎着东西。那些东西，我们这样的外人见过的都不多。到了的人，把东西会倒在台子上，让来了的人看看。有野果，猎物，花，各种分不出种类的骨头，一些结实的东西，一些好看的东西，一些疑似能派上用场的东西，等等。这天天气很好，白天晴朗，夜间爽朗。一伙人要么蹲着，要么背对着其他人独立蒙着，要么看着别个呆着，姿态万千。今天，看架势，应该没人蒙出个名堂来。午后近黄昏时，撤了。与他们心情同感起来，特别得瑟。村人都像流水一样，往家走。

现在不少人家的小孩半夜三更会闹，精力比秋生那个年代的普遍的小孩要好。让他们听起来，有点开心有些忌惮。但哄小孩，谁也不会。所以，不了了之。有的小孩偶尔会露出恬静而可爱的神色，每个家庭处理不一样。唬的，不唬的。仅此而已。这样的神情远不及曙光明亮，更不及星光烂漫。像他们生存周围的微光，在幼小的时候洒进所有人心里。

人们互相唤对方的时候，不会你你我我。都是嗯嗯咦咦啊啊的。也会叽叽歪歪。声音轻的，比风吹草动还让人听不见。

过往的人，有人被这样的穷地方染了色，有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