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巡抚大人的烦恼
“王爷见外了，这是卑职的福分，今日前来，主要是给您请安，这几日忙着指挥清剿倭寇，一直不得空，今日有了空档即刻便过来叨扰王爷了”，王汝训如是说道。
“噢？倭寇又在浙江犯边了？我可是听兵部的人讲，丰臣秀吉在朝鲜登陆了，还想着霸占朝鲜，端的是来势汹汹啊”，朱肃溱有些担心的问道。
“王爷说的极是，我也是前几日得了礼部的消息，那朝鲜国王派了使臣赴京求助，但内阁和陛下对此消息却根本不相信”。
“日本一个弹丸小国，那些在国内无法生计的流寇在我海疆偷偷劫掠都是顶天了，竟然还有妄图占领朝鲜，继而吞并我大明的狼子野心，这不就是蚍蜉撼树嘛，这丰臣秀吉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得了失心疯…”，王汝训这态度，也是打死不相信日本鬼子有那贼胆的。
“还是不能大意，不能不防啊，眼下浙江沿海的海盗，尤其是舟山一片的久剿不绝，已经成了朝廷的一块心病了，必须得想些办法才行”，秦肃溱虽然偏居中原大地，但对沿海的海情和倭情也是十分关心。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老朱家的孩子，但凡是正统的这些后代，都还是有些血性传承的。
即便发生了土木堡之变和崇祯吊死在煤山上的惨闻，但那也是践行了祖宗传下来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的生动写照了。
“王爷所言卑职一定记在心间，也一定会尽心尽力，争取早日把倭寇扫荡干净，还我浙江沿海一地清明”，王汝训当即表态。
“今日来此，还有另外一事想请王爷指点迷津…”，王汝训当即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欲言又止。
“师古老弟，但说无妨”，秦肃溱呵呵一笑，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眯着眼睛看向王汝训。
我刚才都讲的这么明白了。
你怎么还要问？
“卑职问的倒不是选边站队的事，而是一件涉及皇家的事…卑职正犯愁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想起来求王爷相助…”，王汝训也是将心一横，直接说道。
“嗯？皇家的事？”，秦肃溱本来眯着的眼睛，瞬间来了精神。
“对，是前几日宫里传了话来，兴是郑贵妃那里的意思，交待属下想尽一切办法要去寻一道人…”，王汝训思前想后，还是把这背后的主谋给说了出来。
但凡换做别人，他是打死都不会说的，也就是当着周王这个陛下最为信任，对自己也颇为信任的藩王的面，他才敢这样毫不隐藏的说。
“道人…？”，朱肃溱心里一颤。
“杭州抱朴道院的洪一道长…”。
“这洪一道长是什么来头？”，朱肃溱追问。
“五行八卦、丹石奇术均为精通，但尤善炼制丹药…”。
“炼制丹药…？”。
“女子从未听说有服用丹药的传统，但又是郑贵妃的意思…莫非是…莫非是陛下？？”，朱肃溱这下可是也慌了。
之前倒是丝毫都未察觉出陛下有食用丹药的习惯啊，这到底是陛下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还是郑贵妃在旁撺掇的原因，眼下都不得而知。
但这丹药可是帝王的禁忌，但凡迷上了，大多九死一生。
史书上记载了太多因食用丹药而殡天的帝王。
远的不说，就这皇爷爷嘉靖帝，就是迷信方士，长期服用有砒霜，水银，雄黄，朱砂的丹药，导致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才殡天离世的。
“卑职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又怕自己所为误了江山社稷，故自得到消息后，这几日夜不能寐，忧心焦虑，实在是迫不得已，所以特才向王爷求助…”，王汝训这些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
他何尝揣测不出这件事背后的影响和深意，眼下正是群臣与陛下因为立储之事大肆斗争的关键当口。
陛下本就欲立三皇子为储，但鉴于群臣的反对这才不得不一拖再拖。
这郑贵妃本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宠冠六宫，想立三皇子为储的想法就差摆在明面上公之于天下了。
就连街上说书的都知道。
而在如此时候，秘密选派一名擅长炼制丹药的道人进宫，这背后的深意，确实值得人去深思，也让人不得不防。
王汝训能在监察御史的职位上继续往上，至今坐上了这浙江巡抚…也可以说是大明钱袋子之地的最高长官，也不是随便什么普通人可以达到的高度。
找一个道人简单，但如果是这个道人被用错了地方，乃至最终闯了大祸，那自己负责找这个道人的，必将逃不过后人的清算。
如果郑贵妃成功了，三皇子当了太子。
那自己和那道长必定是活不成了。
如果郑贵妃失败了，大皇子当了太子。
那自己和那道长也必定是活不成了。
让自己干了个活，反而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汝训不服，他可不想让自己就折在这个事上。
他是万历皇帝一手提拔的肱骨之臣，他也一直牢记陛下恩惠，一直无意参与国本之争，他几次密奏陛下表明心意，一切以陛下圣裁为准，绝无私心。
这次收到消息，他本想第一时间密奏陛下核准，但转念又想，他不能问啊，引发了陛下与贵妃之间的猜测，自己没有好处。
如果触及到了陛下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那自己更没有好处。
王汝训着实为难到了极点。
“这洪一道长如今身在何处？”，朱肃溱也瞬间意识到了此事的非同小可，于是追问道。
“为了以防万一，我已将那道长请至我府上，但目前尚未将此消息回复于上，但离限定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焦虑至极…”。王汝训捶胸顿足的说道。
“感谢师古老弟的坦诚相告，此事确实非同小可，你荣老夫斟酌思考一下，再回复于你，至于跟宫里的回复，先不要着急，待我们商定了对策后再一致回复，你意下如何…？”，朱肃溱说完，看向了王汝训。
“一切听凭王爷安排！卑职谢过王爷了！”，王汝训说完，整理衣冠，长拜在地。
王汝训这一拜，拜的心诚。
秦肃溱这受拜，受的心慌。
他明知这王汝训是要把自己给拉下水，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陛下平日对自己最是照顾，即便眼下朝堂打的火热，但不论怎样，他都是不想自己这个皇长兄出点闪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