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亲
“李老师，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特别是小男生，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三中传出了老师跟学生谈恋爱的绯闻，咱们二中可不能出现这种事情。”
“董主任，我明白了，以后绝对不这么穿了。”
“唉，李老师，难为你了，你正是花季岁月……”
“不难为，我为人师表，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穿着。”
袁州眉头微皱。
前世李琳琳高三开学后突然转变穿衣风格，甚至可以用不着边幅来形容，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条新闻。
某一米九大帅哥老师，被一个女同学表白，闹得全校皆知，后来他就再也没剃过胡子，油头也是三四天才洗一次，甚至还当着那女同学的面挖鼻屎。
身为教导主任的董海霞，还是很有远见之明。
她虽然私底下跟李琳琳关系不错，但该强调的事情，还是得强调。
办公室门打开，李琳琳表情严肃的走出来。
可以看出她已经将脸上的妆容卸掉，看到袁州后，强行打起了精神，微笑问道：“袁州，又犯什么事啦？”
袁州挠了挠头，“没犯什么事。”
“最好是。”李琳琳温柔的嗓音透露出几分疲惫，“今天上午你课上表现的非常好，老师等你下次模拟考一鸣惊人。”
“放心吧李老师，我一定会的！”
李琳琳微微点头，旋即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袁州捕捉到她脸上笑容消逝。
看着李琳琳略显落寞的背影，袁州心里琢磨起来，得想想办法……
就在袁州准备推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让他回头一看。
袁建国一脚深一脚浅，黑着脸快步走来。
袁州鼻子一酸，听父亲说，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去村里小诊所打退烧针，结果把好好的腿给打坏了。
父亲拖着半条好腿，十几岁就出去做工。
木工，瓦匠，做豆腐，他什么都干过。
后来生了自己，为了多挣钱，父亲来鹏城蹬三轮送货，一蹬就是一天。
袁州看过母亲当年的记账本，九三年前后，父亲控制自己每天的伙食不超过三块钱。
今天超了五毛，明天就少吃五毛。
渴了，都是喝自来水。
后来干了三年，有个好心的老板看父亲干活麻利，聘请他当货车司机，比以前蹬三轮好些，但更早出晚归。
袁州听父亲回忆，当年送货到了厂子，人家故意不收你的货，让你等到后半夜才磨磨蹭蹭验货，还经常挑你的毛病。
最辛苦那些年，父亲每天六点出门，干到第二天两三点回家。
父亲后来肾结石做了两次手术，跟当年的工作生活习惯脱不了干系。
15岁时，袁州感觉父亲是最差的男人，20岁时，觉着父亲还行，但不如我，32岁时，袁州觉得跟父亲比，自己就是一坨垃圾。
“爸，你听我解释……”
啪！
“解释什么解释！说！又干什么坏事了！”
“以前是班主任打电话叫我来学校，现在厉害了，变成教导主任了！”
“还别说，你也算是有进步咧！”
袁建国不轻不重拍了袁州肩膀一巴掌，转脸又笑起来。
显然，平时在家袁建国都是唱白脸的那个。
“我还没跟你妈说，这事儿你可得保密，不然免不了一顿竹条炒肉！”
袁州跟老爸对视一眼，嘿嘿笑道：“放心吧爸，这回不一样，我妈要知道了，回家肯定给我做竹笋炒肉！”
“啊？”
在袁建国不解之下，董海霞听到外面的动静，笑脸迎了出来。
“袁爸爸！好久不见！”
“董老师！袁州又给您惹事儿了吧？看我不打死这混账小子！”
袁建国一见到董海霞，对着袁州就是两脚，角度非常刁钻，袁州的裤子都没脏。
“啊！”
“啊！！”
袁州非常配合的叫了两声，这出戏码他早就娴熟在心。
袁建国满脸严肃，“董老师，这孩子肯定又惹您生气了，我必须让他长长记性！”
董海霞赶忙上前拉着袁建国，“袁爸爸您先别激动，袁州这回没犯什么事，我请您过来是想告诉您，这孩子今天上课表现非常好，好几个任课老师都表扬他呢！”
“这样的孩子我以前见过不少，都是高一高二不认真，但高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之后，这孩子就开了窍了，未来这一个学期的时间，您跟袁妈妈好好鼓励鼓励他，如果袁州保持这个学习的热情，刻苦下去，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满意的学校！”
袁建国懵了，嘴巴张大，“董老师，您……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袁州他在今天的数学课上啊……”
董海霞将数学课堂上袁州的表现原封不动的叙述了一遍。
纵然这话是董海霞亲口当面说的，袁建国依旧感觉不真实。
他再看袁州的眼神，充满着一种，这周末我得带你去测测脱氧核苷酸的意思。
袁建国当年小学二年级毕业，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在袁州的学习生涯中，只能口头鼓励袁州“好好学习”。
早就认清袁州不是学习那块料的袁建国一直认为，袁州能健康成长就行，学习成绩好赖不强求。
我儿子不会上领奖台，也肯定不会上天台！
万万没想到，今天袁州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那就好！那就好！”
袁建国嘿嘿憨笑，用力拍了拍袁州的肩膀。
“好小子，没给你老爸丢脸！等你回家我让你妈给你做竹笋炒肉！”
“好嘞！”
董海霞忍不住提醒道：“也不能得意忘形，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袁州今天上课表现不错，但是他的基础太差了，不稳固，袁州，这方面你一定要比其他同学更刻苦。”
“做题的时候要保证不该错的题目千万不能错，认真审题！”
“我知道了，谢谢董老师教诲。”
袁州真诚道。
“好，袁州你赶紧去吃饭，准备晚自习。”说着，董海霞看了看手表。
“好的，董老师再见。”
“董老师再见。”
离开教导处办公室，袁建国咧嘴笑道：“臭小子，可以啊！这是第一次我被叫到学校没被训的，对了，董老师刚才说你解了压轴大题，啥是压轴大题？”
袁州面无表情，“压轴大题代表全年级不超过十个同学能做出来。”
“吼！不愧是我儿子！随我！”
袁建国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袁州转头看到那一大胖一小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挥手打招呼，“白叔！好久不见！”
白叔，谢白，谢子健的老爸。
是一个外表和善，心地善良的可爱大胖子。
怎么跟你形容呢。
如果超能陆战队拍摄真人版的话，白叔套层皮就能完美饰演大白这个角色。
谢子健跟白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大白，一小白。
谢子健跟袁州挤了挤眼睛，算是打了招呼。
“老白！”
袁建国与谢白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袁州记得小学初中那段时间，凡是老妈当天不开心，那老爸肯定就是跟白叔去喝酒没回家。
每每那时候，老妈都会叮嘱袁州洗完澡睡觉的时候把门反锁。
大半夜，必然会上演一场白叔扛着烂醉如泥的老爸，在家门口拍门喊“嫂子开门”，老妈喊“让他睡外面”的大戏。
当然，老妈气归气，最后都会开门让老爸回家睡，并照顾他一夜。
因为老妈知道，老爸肩上扛着重担，压力很大。
虽然平时回家都是笑嘻嘻的，但老爸一肚子的苦水，这苦水总要有个宣泄的口，不然人都得憋坏了。
跟白叔在外吃饭喝酒的时候，也就正好能倒一倒这苦水。
后来袁州上高一，老爸和老妈合计着开家粿条店，总比天天开车送货轻松些。
“建国！”
谢白扭着肥胖的身体，隔着老远就跟袁建国打招呼。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三十米的走廊，他愣是走了三十秒。
走到袁建国面前，谢白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拿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小白抹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
袁建国笑着拍了拍谢白，这样子就像是打地鼠似得。
“老白，小子健这是又咋了？”
“嗨，别提了，董老师打电话过来，这小子又没写作业。”
“是吗，小子健要是不会写，你让他多请教请教袁州，董老师说他把全年级只有十个人会做的压轴大题给做出来了！”
袁州：……
“行了，你赶紧进去吧，我刚才看董老师一直看时间，人家好像还没吃饭呢，你跟小子健赶紧进去挨批，待会儿我在校门口等你，去大排档吃鸡煲，我请！”
袁建国是非常的亢奋，毕竟儿子破天荒的被老师表扬了一次，还是教导主任夸的。
“好，刚才我走楼梯上来，可累死我了，今晚我一个人两锅！”
白叔笑着又跟袁州摆摆手，然后站在办公室前深呼吸两口气，脸上的肉挤了挤，变成一幅苦瓜脸，推开门进去，“董老师，我错了……啊不对，我儿子错了……”
……
校门口。
“爸，你这是把家给搬来了啊？”
袁州左手拎着一个大饭盒，右手拎着一大袋大白兔奶糖，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建国同志从他的自行车后座拿下来的。
“这里面是鸡汤，你妈知道老师叫我来学校，今天下午煲了两个小时，记得底下的渣子别喝，别到老了跟你爸似得，还要做肾结石手术……”
“爸，我们学校不让带饭。”
“没事，我跟保安大哥打过招呼了，你偷偷带进去，到时候你吃完了洗干净把空盒放保安亭，明天下班我过来拿。”
“行了快进去趁热吃。”
袁建国又塞给袁州五十块钱，这才摆了摆手，示意袁州快走。
袁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爸，下次家长会你和妈一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