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诡
陵园的看守员诧异地蹲在墓碑前，用脏兮兮的手指擦了又擦。
“娘嘞，俺还是头一次见这事。”
他起身看向身旁脸色难看的黎秩：“后生，这真不是俺弄的额，估摸着是哪家小孩不懂事，给你家老人涂黑的吧。”
“您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吗？”
看守员想了想：“俺不知晓了，前几日刚维修过，那时候还没事。”
“前几日？”
黎秩顿觉不妙，这个前几日，怕不是跟自己进入“第一梦”的时间？
看守员却误会了他的表情，急忙为自己开脱道：“真额，你要是不信，就看俺的册子嘛。”
说着，他从门口保卫处的抽屉里翻出例行检修墓碑的登记簿。
看册子，每次例行检修都至少有两人一起。
相互监督，签字确认。
上次检修的日期，是三天前的下午20:30。
正是在这天的三小时后，黎秩成为了魇境行者。
“您确定，当时我家人的墓碑还没有发生变化？”
“确定的额”，看守员底气很足。
“俺们维修墓碑，裂了的要补，不干净的要擦，都是按个看过来的。你家这碑这么邪门，俺们咋会注意不到么。”
一旁的天笑呛声道：“怎么说话呢，谁家邪门啊。
“老子告诉你，那是你们管理不当，致使我哥儿们双亲的墓碑被污损。要是传出去，你们是要负责任的！”
看守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干巴瘦老头，闻言瑟缩了几分。
脱下帽子，揪着自己几根稀疏的头毛，警惕地看着两人。
黎秩深吸一口气：“给我看这三天的监控。”
“这个不让……”他刚说到一半，就看天笑绷紧了手臂，肌肉撑得袖子鼓鼓的。
“看吧。”看守员话锋一转，蔫头耷脑地同意了。
只可惜，这里的监控覆盖不全，只有大门、后门和侧面围墙上三处监控点。
大门那处可以勉强带到他父母墓碑的画面。
但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
快速播放三天来的监控画面，除了看守员和清洁工一起过去维修，打蜡，墓碑附近没有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天笑叼着烟，眉头紧皱：“啧，是挺邪门的啊。
自觉失言，他急忙打岔道：“我的意思是，黎叔叔，要不咱们再往前看几天？”
闻言，看守员主动调出了最近七天的画面。
黎秩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表情阴沉，也问天笑要了根烟，走到外面去，迎风深深吸了一口。
火光明灭，照得他锋利的目光也在闪动。
这一切大概率不是人为。
看监控，也是排除那万中无一的可能而已。
看守员听口音是外地人，跟他家无冤无仇，没必要这样恶作剧他。
那墓碑上的照片变化，必然跟魇境有关。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
是叶梦的短信：“照片已转给科研组，如非人为，可能是魇境蔓延过程中的全新异变，正在全力调查中。”
没等黎秩回复，又来一条：
“建议你尽早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语气，但黎秩仿佛看到了叶梦抿着嘴编辑短信的模样。
他想了想，将手机放回口袋。
掀开门帘，再次走入保卫处，他问道：
“这几天，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没有额”，看守员迷茫地答道。
“有做过什么怪梦吗？”他紧紧盯着看守员的神色。
“也没有额。”
黎秩不耐烦地用脚勾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了下来。
他一口烟喷在看守员脸上，神色很是冰冷：“老哥，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心情很不好，所以麻烦你别再说谎了。”
天笑诧异道：“他说谎了？”
看守员缩了一下脖子。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两人。
不知为什么，只是抽颗烟的功夫，这个斯斯文文的后生忽然变凶了。
比那个浑身腱子肉的后生还要吓人得多。
只见黎秩将监控录像迅速回拨。
“这三天，你每晚七点闭园，每隔三小时巡视一次。
“分别是十点、一点、四点。”
“为什么昨天凌晨一点，你没有出来？”
看守员讷讷：“俺，俺睡过了，没出来。”
黎秩依旧盯视着他，像一只挂在陵园树上的黑夜里的枭。
看守员越发慌乱起来：“俺，俺都干了五年了，头一次眯着了醒不来啊，你可别告发俺！”
他甚至站了起来，干瘦的身子弓着背，拘谨地像个挨训的小学生。
“没事”，黎秩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您一直值夜班，也不容易。那您还记得那天做了什么梦吗？”
看守员却被他瞬间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头脑，反而更紧张了。
“后生，俺真不记得咧，好像有个俊俏的丫头跟俺说话，别的全忘了。”
黎秩想了想，从天笑的烟盒里给他递了颗烟。
“当时陵园里还有别人吗？”
“那咋可能有呢”，看守员抽上烟，这才放松了几分。
“且不说别人谁敢半夜来陵园瞎逛，俺不在巡逻的时候，也看着监控的么。”
黎秩忽然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充满恐吓意味的微笑：“这样啊……
“那这个是谁？”
“啊！”
别说看守员了，连天笑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手指的位置，在从后门向内拍摄的视频中，零点四十分左右，掠过一个白色的衣角。
看材质，是很薄的布料。
就像是……寿衣。
天笑咽了咽唾沫：“靠，黎叔叔，这怕不是有……”
最后那个字，他滚了滚喉咙，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陵园看了看，还是没敢说出口。
仿佛怕一说出来，就会成真似的。
黎秩却拿起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紧接着，他抬脚就往陵园里走。
天笑愣了一愣，等他反应过来，黎秩已经走远了。
他原地转了两圈，硬是没敢跟过去。
好在，黎秩很快给他打回了视频电话：“你打开实时监控，手机对准画面给我看。”
天笑照做了，却觉得脊背上不断有凉风吹来。
看着监控里穿行在一排排墓碑中间的黎秩，他忍不住问道：“黎叔叔，你干嘛去啊！”
只看黎秩冷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