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一瞬间的凝滞
“贼人可有留下线索?”
听到孟云翔的哭诉,李德彪的神情也骤然冷峻起来。
生盐被劫,还是千余石,这可不是小事!
而且自己刚刚担下盐务的差事,不论是蒲州城还是河东府,甚至是太原府,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呢!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那些贼人很是奸猾,我亲自去往小韩村探查过,并无什么有用的线索,”孟云翔唉声叹气道:“而且,此事暂时不能声张,所以我也不敢大肆的搜寻,姐夫那里也在压着,还没有从府道衙门调兵!不然事情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以前可有过此事?”李德彪皱起眉头思索着:“河东府附近的贼人应该是些所名号的!”
“因盐务是最为要紧的事情,所以历来河东府各盐井都是重兵把守,而且附近的匪患贼人也都早年都被肃清,哪里有什么匪患!”孟云翔摇摇头,一脸的苦涩:“若是三天之内,生盐不能找回,你我二人,性命休矣!”
“那也就是说,可能是外地流窜来的贼人了?”没有理会孟云翔的期期艾艾,李德彪似乎抓到了关键的信息。
“啊?”孟云翔一愣,而后点点头:“是有可能的。”
“可是外地的贼人如同过江之鲫,如果要找,更是大海捞针一般,吾命休矣!休矣啊!”孟云翔再次悲怄起来。
“山陕地区的贼匪......”李德彪的身子轻轻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孟云翔坐在一旁,惴惴不安却不敢出声,唯恐打扰了李德彪的思考。
“陈小花......”半晌之后,李德彪嘴角翕动,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孟云翔见状刚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
“蒲州城上下求见课盐使李大人!”
“生盐被劫,全城惶恐,求大人主持大局!”
“请大人主持大局!”
嘎吱......
李德彪打开房门,迈步而出,孟云翔亦跟在其后。
随着李德彪的出现,霎时间,上一刻还喧嚣沸腾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站在台阶上,李德彪目光扫过之处,院中一众士绅富商皆低头顿首,莫敢与之对视。
等众人的气势消弭个干净,李德彪才缓缓开口:“你们的诉求,本官知道了,但是聚在此处绝非什么良策,徒然令人心生惶恐而已,回去等候消息吧。”
“李大人!”众人为首处,一个身着绫罗紫衣的老者走了出来:“老夫罗合水,康熙十二年进士,曾任济南知府,承蒙父老推举,现为蒲州城生盐商会的副会长......”
“副会长?”李德彪打断了罗合水的话,径直问道。
“原本是王宝鹏王县丞为会长,但是王县丞身死,会长之位空悬,不过如今李大人接替了盐务上的事情,您自然有资格担任会长了,”罗合水解释了一句,而后继续道:“如今生盐被劫,人心惶惶,百余商户,千余盐户,万人生计,都系于一线之上,还请大人您体恤!”
“罗老先生的心情,我自然理解,本官初掌盐务,便发生了这等祸事,亦难辞其咎,不过你们围在这里,却也毫无用处,先散去吧。”李德彪背着手站在那里,算是好言相劝。
但是话音未落,罗合水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便站了出来,冷笑一声道:“回去?百余人堵在我们家门口,我们怎么回去,李县丞,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等绝对不会走的!”
好言难劝该死鬼!
李德彪眸光一闪,心中已经怒起。
一旁的孟云翔哪里忍得了这个,厉喝一声:“你们是要造反吗?来人!将此人给我绑了,送去大牢!”
孟云翔此话一出,整个院中众人先是一肃,明显是被吓到了。
但是衙门的差役却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站出来,
整个院内的气氛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瞬。
就在此时,众人就要再次喧闹起来的前一秒,李德彪立刻爆喝一声:“郭大闫二!”
“小的在!”郭大在李德彪话音未落便从院门口位置立刻跑来,跪在台阶下:“请大人吩咐!”
闫二则是愣了一瞬间,看到郭大过去了,才急忙跟上,也跪在地上。
上次洛阳徭役途中,李德彪曾威逼两人杀捕头胡奎以缴纳投名状。
方才进门时候正好注意到两人位置,所以趁机发令。
“很好!”李德彪看着跪在台下的两人,先赞了一句:“即日起,郭大为蒲州城捕头,闫二为副手!”
“从此刻起,你们两人带着衙门中所有差役,谁敢闹事,以逼官论罪!”李德彪目光如电,带着凛凛杀气。
“遵命!”郭大豁然起身,蹭的一声将刀口从刀鞘中抽出,月色下凛凛寒光闪烁,而后脚步调转,站在台阶下,将李德彪护在身后。
而闫二亦起身拔刀护在另外一侧。
霎时间,整个院中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三天后,我会将生盐找回来,”李德彪看众人不再喧闹,才施施然开口道:“到时候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三天内,谁敢闹事,吾必杀之!”
蹬蹬蹬,接触到李德彪的目光,方才闹事的男子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既然大人已经有了计划,老夫也不便再说什么,就静候三日之后,生盐回归了,”罗合水回过头看向众人:“诸位,既然李大人已经作出承诺,我等也不必再次聚众,且听老夫一句,先各回家中,等待消息吧!”
言罢,罗合水朝着李德彪一拱手,没有再做什么犹豫,众人散开,即刻转身离去。
随着罗合水离开,院内众人没有了主心骨,也都互相看了看,无奈地朝着李德彪拱手。
“吾等告退!”
不多时,院内众人堪堪散去。
郭大和闫二也收了刀,等候吩咐。
“竟然敢逼官!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孟云翔还在不断地叫嚷着,但是李德彪的神色已经是阴沉如水了。
方才孟云翔下令之后,那一瞬间的凝滞是怎么回事?
李德彪皱起眉头,望着远处如墨色的黑夜,沉沉呼出了一口气。
不论是孟云翔还是自己,归根结底,根基太过浅薄。
不论是众人围堵,还是方才的令出而无人听,都说明两人根基和威望还不足。
要不是李德彪记起那两个纳了投名状的差役,接续上了孟云翔的话头,今晚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