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下格局
“咕咚咕咚。”
李老头仰头往嘴里灌酒。
而后甩了甩酒葫芦，再也倒不出来一滴酒液。
李老头闷闷地将酒葫芦扔飞。
抬头望了望当空的大日，天公不偏不倚地光照射到每一个角落，炙热刺目。
从清雨镇到沙罗城，只有一条官道，绵延百里，铺路于沙漠戈壁之中。
若没有此道，便有极大概率迷失于莽莽黄沙。
极目远眺，方圆百里，找不出一家酒肆客栈，连个绿色的植物都罕有，有也是带着刺的，更别说绿洲。
若是有，也指定是甚么海市蜃楼。
“他娘的，这帮子邪魔外道，咋个就喜欢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李老头牵着马，抱怨道。
他倒不是累，只是其厌恶这般景色，沙砾乱石，若有沙尘吹来，将它们卷到身上，黏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在这儿，他连青楼都不屑的逛，这里的娘们，哪有江南中都的嫩，人家那臀儿一掐，都能捏出水来。
凉州的娘们，黑、皮肤糙。
雍州的娘们，白、皮肤滑。
秦观坐在马上，将草帽塞在他头上。
”少说两句。这邪魔就像老鼠，见不得人。
“肯定得往没人的地方钻，你让他们老巢扎根中都龙城，不得让钦天监那群白衣术士给掀翻咯。”
李老头扶了扶帽檐：“诶，是这么个理儿。”
“沙罗镇，这地儿，鱼龙混杂，又靠着那帮北蛮子的金帐，着实是个好地方。不过，秦小哥儿，也不是所有的邪魔外道，都搁这凉州藏着。”
秦观没好气：“一州之地，顶多放下两尊佛，要是塞下九尊，这还有的治么。”
邪魔外道，别看他们九位同列，于江湖正道，庙堂朝廷都不那么对付，但他们自己也是一盘散沙。
这群邪魔，心眼子最多，谁敢和他们掏心掏肺，你要真掏了心肺，他能给煮着吃。
若论这凉州一地，大有万里山河。
便盘踞着鬼灵门、赶尸门两大邪道势力。
但又有佛门四寺之一的摩柯寺在此地，加之凉州是我大齐疆土，上头又挨着金帐，他们倒也一直“怪老实的”。
凉州还真是虎踞龙盘之地。
“秦小哥儿倒是对天下江湖事了解甚多。”
李老头有些酒意上头，说话大着舌头，颠颠倒倒，马都牵不稳当了。
一海壶烧刀子，若是常人这般咕咚咕咚的喝，说不定却是要腹痛刀搅而亡。
李老头明明可以驱散酒气，可他却愣是不愿。
“天下武道，宗门林立，比那诸天上的繁星都多，说到能执这江湖牛耳者，也不就那几家。
“佛门四寺、五大皇族、道门五派、邪魔九道、十几个世家大族，这群世家子也不稳，今儿个换一个，明儿个换一个。”
世家大族，都是吃皇粮的，江湖地位虽然不低，也有一些诸如家主一类的，在五大霸主国做这羽衣卿相，皇族供奉。
秦观细细听着。
他在来凉州之前，专门恶补了有关凉州的门派，这也算六扇门的规矩，得晓得哪些是过江龙，谁又是地头蛇。
这过江龙和地头蛇，对待起来又是不一样的规矩。谁能合作，谁是敌人，都得门清。
秦观看这座江湖，也都是些基于利益之人。
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没有第三种关系。
不过，他对于世界整体了解，自然没有这泡在江湖大染缸里的李老头宽泛。
毕竟嘛，亚圣他老人家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更何况，他秦观没读万卷书，这老头子却是真走了万里路。
“切，要俺说，这南楚占据鱼米之乡，财力冠绝世间，但那皇帝老儿，却是整日饮酒作乐，赋诗作画，真是冢中枯骨。
李老头酒劲上头，越说越起劲：
“大朔立国不过三百余年，雄据西域，设有金帐，牧马骑兵，当世一流也，制度学的咱中原，却也是照猫画虎，内斗纷争，贵族圈地。
“要不是，天榜第一的可汗压着，早就让咱们三家瓜分。”
说到这，李老头莫名的有些豪气，跟那日对决阴天子一般，双目灼灼，一扫颓废：
“当今天下，唯有我大齐、西秦、东奉，兵强马壮，盛世兴隆，真英雄耳。”
秦观：“……”
若非烧刀子酒，喝一口辣两头，他差点以为酒肆是不是往里面放青梅了。
刘玄德，曹阿瞒也干了？
情至深处，李老头的嘴抖了抖：
“他娘的，想当年，俺也是和军中的兄弟们吃穿同住，共游青楼，谁也不把谁当外人。
“要不是陈大帅死的蹊跷，把玉门以西的领土打下来，咱们大齐还得强盛极多，单独超然出一档次来。”
秦观揉了揉眉间。
玉门以西的千里疆土，乃是凉州最为肥沃的一块地域，是真正的“塞上江南”，诸如清雨镇，也就是名人雅士给的称谓。
那里是大朔的牧马场所，大朔的骑兵甲天下，可以说那里算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大齐，也偏偏是骑兵稍弱。
太真五年，景帝军队本来势如破竹，正要一举攻占这块疆土，壮我大齐天威，可陈九歌的猝死，让这场远征无功而返。
没想到，这粗矿邋遢的李老头，也曾纵马疆场。
可惜，斯人已老，壮士也当马革裹尸还。
李老头不在咋咋呼呼，或许是有些累了，也或许是话已言尽。
他闷着头，一声不吭地牵着白马。
在秦观看不到的地方，李老头却是眼眶红了。
大帅，俺给你牵了一辈子马，现在再给你的传人牵马罢，你说是不是有缘分。
这小子儿，虽说年岁不大，却是鬼精鬼精的，跟您一个样。
……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是金，途中经过一家客栈也是稍作歇脚，喂马涮鼻，补充水源，如此脚程倒也不慢。
又过了个把时辰。
眼见着天边暗红如火，火烧云绚烂夺目，眼前金光遍地，已是日落西山的态势。
二人翻过最后一座沙丘，一座雄城出现在视野当中。
莽莽黄沙，落日苍苍。
那历经战火的城门上方，一块大匾冒着金光，上书篆体，却是‘沙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