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虽然成事不足 但败事肯定有余
盯着那张新鲜出炉的人事任命书看了半天，沈峥嵘忍不住笑了：“我说的什么来着……”
“人多，难免事杂。”沈乔言简意赅，生怕被对方察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着声色地转了话题，“薛总刚进沈氏，对各方面都不熟，需要一个助理。”
“不是有梅呈玉协助吗？”从沈峥嵘的角度，沈乔的解释站不住脚，且不说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单单从梅呈斌的个人能力来说，也不匹配，“他之前在电影城工作，和香氛行业完全不搭，乐康是科班出身，他俩到底谁协助谁？”
“打杂而已，对专业没什么要求。”沈乔坚持，见沈峥嵘还不点头，只能撒了个谎，“爸，其实昨天婚礼取消，就是因为这件事，女方父母比较势力，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
“因为没有工作，婚礼都能取消？”沈峥嵘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初自己一穷二白还能娶上媳妇，要是放在今天简直不敢想。由己及人，心中不免对梅呈斌生出一丝同情，“行吧，就按你说的，让他跟乐康多学点儿东西，说不定以后是个好帮手。”
好帮手就算了，关键是怎么破坏薛乐康在沈峥嵘心中的好印象。
虽然才见过几面，沈乔对梅呈斌已了解得七七八八，自己这个弟弟是老梅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大志向，满脑子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肯定有余。
有这样一个人在薛乐康身边，那肯定会搅得一塌糊涂，只要他知难而退，自己就能从被拉郎配的窘境中脱身，和黑火的关系才有可能更近一步。
得到沈峥嵘的首肯后，沈乔先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梅呈斌，然后就迫不及待联系黑火。
“今晚你在MIX吗？”“叛逃”计划徐徐拉开帷幕，沈乔心里甜滋滋的，仿佛看到了美好自由的未来。
“你要过来？”黑火才见了一个制片人，费尽口舌讲了半天，人家却嗤之以鼻，他此时很沮丧，沈乔的电话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如果……你在的话。”沈乔站在落地窗前，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闪着光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如同一栋栋精致豪华的鸟笼。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过了一会，黑火哑声道：“如果你来的话，我可以在。”
忽的有一只飞鸟从窗外掠过，扑腾着翅膀，直冲云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沈乔长舒一口气，翘起嘴角。
收到入职通知后，梅呈斌一跳三尺高，他抱着手机狠狠亲了几口：“到底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办事效率就是高！”
“你阴阳谁呢？”名媛培训班课程过半，连金龟婿的毛都没见着，梅呈堂有些泄气，见不得梅呈斌如此嚣张，夺过他的手机一看，眼睛立马瞪大了，“沈氏！你进沈氏了？还是首席助理？”
杜海娟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就是身体还虚得很，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
这几天梅志明熬够呛，大家让他先回家休息了，此时梅呈玉正守在床边，一听这几个字，十分惊愕：“谁说的？”
“二姐你不知道啊！”梅呈堂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没想到梅呈斌下手这么快，她抱着手机颠颠跑了过来，激动地直戳屏幕，“瞧瞧，入职通知书都下来了，上面还有沈乔的签名呢！”
“小斌，你找沈乔了？”梅呈玉心一沉，有点儿摸不清状况，沈峥嵘不是许诺自己协助首席吗？沈乔突然把什么都不懂的梅呈斌安插进去是什么意思？
“没有……”梅呈斌挠了挠头，私下求人的事自然不能说，要是被她们知道自己都给沈乔跪下了，非得挨耳光不行，于是咬死人家慧眼识英雄，“是三姐想要培养我……”
培养你？不如培养一头猪。
梅呈堂翻了个白眼。
见梅呈玉一脸狐疑，梅呈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能帮帮二姐，有我在，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恐怕我会更辛苦。
梅呈玉大脑飞速运转，沈峥嵘空降专业过硬的首席，沈乔安排一窍不通的梅呈斌，颇有几分唱对台戏的意思。
联想起沈乔对老梅家每个人都很热络，完全没有大小姐白富美的架子，而沈峥嵘在场时，她反而稍显冷漠惜字如金，估摸着父女俩可能有矛盾，才让梅呈斌捡了个便宜。
这样倒不错，他刚失去爱情，正好借工作疗伤，说不定受一回刺激，能激发出潜力呢！
见弟弟得意忘形的样子，梅呈堂有点儿心焦，她暂时把强烈的嫉妒放到一边：“小斌，你进了沈氏，阶层就不一样了，千万别忘了四姐，有合适的高富帅尽管招呼。”
“你啊，别报太大希望。”梅呈玉给她泼冷水，“我在这个圈子多少年了，到现在不还是单身？高富帅事多，豪门门槛高，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你不一样，你惦记着钱澈呢！”这个名字刚一脱口，梅呈堂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拍了下嘴，“童言无忌啊！”
梅呈玉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拍了拍梅呈斌的肩膀：“小斌，把握住机会，好好干，别让人瞧不起！”
“嗯！”梅呈斌用力点了点头，转身给董晓晴发了条信息，“晓晴，我找到工作了，进了沈氏，是首席调香师的助理。”
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他索性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两下，就被挂断了。
看来还在生气，不过收到信息就好，梅呈斌自我安慰，他暗暗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让董家刮目相看。
“首席调香师……助理？”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冯亚平皱紧了眉头，为了防止女儿和那臭小子偷偷联系，他们没收了董晓晴的手机，“听上去不错呢！”
“什么助理，还不就是马仔？”董林高嗤之以鼻。
“首席呢！”冯亚平强调了一下。
“那就是头马。”董林高轻哼了一声，“没当大佬的命。”
……
为了避人耳目，沈乔一到MIX就往17A奔，没想到今天不巧，那里坐了一对情侣，正你侬我侬地说悄悄话。
“哎呦，乔小姐来啦，坐这里。”老板娘一脸喜气，看来黑火是把财神钓到手了，她专门把正对着舞台的位置留了出来，想着能讨好白富美。
“不用……”酒馆虽然黯淡，但那个位置未免太显眼，万一被人拍到就麻烦了，沈乔连连摆手，她环视一圈，确实没了空位，不禁有些为难。
没想到，17A的情侣突然起身离开了，沈乔松了口气：“我还是坐回老位置吧！”
“没问题，随你喜欢，阿花，收台啦！”老板娘斜了一眼，见阿杰笑着将二人送出门，凑过去问了句，“没买单？”
“火哥买的。”阿杰冲17A挤了挤眼睛。
老板娘心领神会，看来黑火这人还真上道，懂得以小博大，如此体贴，怕是没有几个女仔能顶得住。
氤氲的灯光中，黑火登场了，他漫不经心地在场子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暗沉的角落，那里藏着他余生的希望。
因为要推新人，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三首歌后，黑火抱着吉他鞠躬退场，下一秒，沈乔收到了信息：“要不要去吃宵夜？”
“好。”沈乔嘴角微翘。
温吞的夜风在耳畔掠过，调皮的发丝拂上黑火的后脖颈，他只觉得一阵酥痒，从皮肤到心尖。
沈乔是第一次坐电动车后座，她有些局促，蜷着腿，手轻搭在黑火腰侧，紧张极了。
“抓紧。”前面有连续减速带，黑火反手一抓，准确地握住沈乔的手腕，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小心别掉下去。”
沈乔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强烈的震感袭来，她下意识抱紧那精瘦的腰身。
明明是颠簸的、崎岖的，沈乔却生出抑制不住的快乐，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尖叫，一部极不起眼的电动车，终于让压抑已久的她彻底松弛了下来。
十分钟后，黑火把车停到了一座高架桥底下。
沈乔正纳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宵夜吃，突然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她转身一看，灌木丛后面居然是一排排走鬼档，无数盏明晃晃的灯泡晃晃悠悠，像一个个小太阳。
砂锅里的生滚粥咕嘟冒泡，炭火上的生蚝滋滋作响，光头老板手起刀落，一份份泛着油光的烧鹅、挂着血丝的白切鸡就摆上了台面。
并不宽敞的通道两边摆满了低矮的桌凳，旁边坐了背着包的打工人，物美价廉的晚餐，将白天的疲惫一扫而光，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沈乔惊讶极了，她从来不知道城市的暗处，还隐藏着如此热气腾腾的烟火人间。
“环境不太好，但味道不错。”黑火误会了她的反应，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想着你吃惯了山珍海味，肯定没尝过街头小吃。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换……”
“羊肉串好不好吃？”沈乔打断了他的话，好奇地盯着离自己最近的档口，烟熏火燎中，一个疑似XJ大叔边唱边烤，舌头嘟噜响，韵味拉满，地道极了。
忐忑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巧旁边的桌子空了出来，黑火赶紧扯了块纸巾，擦了擦小凳，示意沈乔坐下：“等着，我去买。”
“嗯。”看着那兴冲冲的背影，沈乔莞尔一笑，觉得无比踏实。
“姐姐，搭张台？”两个年轻女孩张望了半天，总算看到有桌子空了出来，没想到还没跑到，就被人抢先占了，观察了一下对方只有两个人，她们满脸赔笑地征求意见。
“没问题，坐啊！”见她们四只手都被占满了，样子狼狈，沈乔往旁边挪了挪。
小龙虾、臭豆腐、烤榴莲、萝卜牛杂、钵仔糕……七八个纸碗瞬间摆满了半张桌子，长头发女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往自己跟前拢了拢。
“买这么多……”虽然在广州和陌生人搭台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沈乔还是第一次，再看眼花缭乱的小吃，越发觉得新奇，她指着其中一根长条形滋滋冒油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肥肠包大葱，可好吃了！”短头发女孩很热情，将纸盒推到她面前，“要不要尝尝？”
“不用不用……”沈乔吓坏了，肥肠，大葱……那味道……可想而知……
“真特别好吃！”短发女孩现场示范，拿起来就咬了一大口，毫无形象可言，“肥肠焦香，大葱清甜，简直绝了！”
长发女孩往嘴里塞了块臭豆腐，或许有点儿烫，说起话来口齿不清：“你不减肥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短发女孩豪气地挥了挥手，咬过吸管喝了一大口汽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还得是亚洲沙士，够气！够劲！”
沈乔被这豪放的一幕深深吸引了，见黑火举着一把羊肉串走了过来，扬起手道：“我想吃肥肠卷大葱。”
黑火一愣，没想到白富美也这么重口味呢！他眉眼带笑，将羊肉串递了过来：“这就去买。”
“还有沙示。”沈乔补充了一句。
黑火没回头，扬起手臂，比了个“OK”。
短发女孩八卦魂熊熊燃起，两眼冒光：“姐姐，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你个单身狗，磕起CP来比谁都起劲！”长发女孩笑骂她。
“彼此彼此，单身狗抱团取暖。”短发女孩顺势靠向长发女孩肩头，“靓女，要是三十岁我和你还找不着，咱俩就凑合过吧，咋样？”
长发女孩借机摸了一把短发女孩的脸，假装色眯眯道：“那我得先验验货……”
“验你个大头鬼，死变态！离我远点儿！”短发女孩挥着剩下的半截大葱。
二人闹作一团，沈乔也忍不住跟着笑，原来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生活，肆意妄为，无拘无束。
不一会儿，黑火抱来了一大堆美食，羊肉串只是试探，当沈乔要求吃肥肠卷大葱时，他就知道对方真的不嫌弃。
晚风裹挟着浓浓的烟火气，半张桌，两个人，挤着坐，沈乔觉得很幸福，黑火觉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