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蚍蜉撼树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沈炼便踏上了前往南山静海寺的路途。
山路虽然不短，但沈炼走来却感觉浑身气爽通透。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来到了静海寺的山门前。
这里没有守门的和尚，只有一个小和尚在那扫地。
小和尚看见有人上山拜访，连忙停下手中的扫帚，站在山门前，双手合十施礼，道：“沈施主，我家方丈已等候多时，请施主随我来！”
“哦？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是方丈和我说过，今早会有一个跨刀的人来寺院，让我在门口等着。”
沈炼略微惊讶，他没想到天海大师竟然能算到自己会来，但转念一想，淳安县没有秘密，到处都是密网，大师知道自己会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沈炼心中明白，此行只为兄弟超度，他不想多生事端。
他沉思片刻后，便随小和尚入了佛院。
静海寺的山门古朴而庄严，两旁的石狮静默地守护着这片净土，寺内的钟声悠扬，回荡在山谷之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沈炼随着小和尚穿过庭院，两旁的古木参天，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来到了一间禅房前，小和尚轻声说道：“沈施主，方丈就在里面，您请进。”
沈炼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禅房的门。
禅房内，天海大师正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似乎在冥想，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感觉。
沈炼走进禅房，轻声说道：“打扰大师清修了。”
天海大师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平和，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沈施主不必客气，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修为不俗。
禅房内，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沈炼和天海大师之间。
沈炼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他直截了当地向天海大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师，您是如何知道我今早会来寺院的？”
天海大师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眼神平静如水，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纷扰。
“沈施主，佛法讲究因果，万事万物，随意而起。”
沈炼眉头微皱，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些所谓的神通。
他是个务实的人，更倾向于相信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大师，我这次来寺院，不问因果，只求您能为我兄弟超度。”
说着，沈炼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轻轻地放在了天海大师面前的案几上。
“这些银两，聊表心意，希望大师不要推辞。”
“……”
天海大师的目光落在银票上，只是微微一瞥，便又回到了沈炼的脸上。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平静如水。
“沈施主，超度亡魂，本是出家人的本分，无需银两。”
沈炼坚持道：“大师，这些银两并非贿赂，只是我对大师的一点敬意，以及对寺院的一点供养。”
天海大师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沈炼的用意。
“既然沈施主如此坚持，那老衲便代寺院收下。”他轻轻一挥手，银票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卷入袖中，消失不见。
“沈施主，我也有些礼物要送你，也请沈施主务必收下。”
禅房内，天海大师与沈炼的谈话正进行到深处，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小和尚抱着一捆卷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禅房。
他的动作轻柔而恭敬，将卷轴一一摆在案几上，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仿佛不愿打扰这宁静的氛围。
天海大师看着那些卷轴，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沈施主，这些都是老衲平日收藏的画卷，不值一提。但若沈施主不嫌弃，不妨挑几幅自己喜欢的字画带走。”
沈炼的目光落在那捆发黄发旧的卷轴上，他注意到其中有几个纸张发白的卷轴，显然是最近新画的。
他随手拿起一卷，卷轴上面的包封落款让他微微一愣。
“北斋”二字格外醒目，笔力遒劲，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沈炼的心中一动，如梦初醒。
他想起了苏舜卿，她笔名“北斋”这个名字，原来面前的天海大师和苏舜卿是同道中人。
他甚至开始怀疑，连镇魔司的仵作老头，可能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们把沈炼忽悠到这深山中的静海寺，看来不仅仅是为了超度，而是有事相商。
沈炼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
“大师，这‘北斋’是何人？”他的声音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天海大师似乎早已预料到沈炼会有此一问，他淡淡一笑，回答道：“‘北斋’乃是老衲的一位旧友，我们虽身处不同之地，但心中所念，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沈炼冷哼一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天下苍生这种大话，我早就听腻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愤怒，“贼子当道再无大同，百姓蝇营狗苟，朝廷朱门酒肉，妖魔荡涤人间，我只有一刀杀伐！”
“……”
沈炼没有在乎天海大师微微皱眉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翻弄着那些写有“北斋”二字的画卷。
这时，一个卷轴的包封上的四个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蚍蜉撼树”。
沈炼展开画卷，画中古树苍老遒劲，枝繁叶茂，树干上却落着一只小小的蚍蜉，显得格外突兀，当真可笑。
天海大师见沈炼面露喜色，便问道：“沈施主，是否喜欢这座古树？”
而沈炼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只蚍蜉。
“我喜欢这只蚍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蚍蜉撼大树，世人皆说可笑，可我认为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能不能成功不重要，重在态度！”
天海大师听后，两眼放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欣慰:“如是甚好。”
接下来听海大师话锋一转:“施主体内的炁体源流就如这座大树，而你目前就如这只蚍蜉，以死开道，涅槃重生。”
沈炼倏地抬头:“大师知道炁体源流？”
天海大师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回忆和感慨。
“沈施主，老衲只是见过有人施展过这门奇术。”
沈炼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天海大师的脸上，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天海大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人姓张，出自龙虎山，可是二十年前就离开了山门。据说那人去了东海抗倭，从此再无音讯。”
沈炼听到这里，不禁唏嘘不已。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想找到那姓张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天海大师又说:“那姓张之人离开龙虎山时，将炁体源流写成上下两卷，留在了龙虎山。可是之后弟子修行终不得法，这种奇技太过逆天，重在自己领悟。”
天海大师的目光落在沈炼的身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直到老衲见到沈施主，才再看到了炁体源流的影子。
沈施主，你可愿撼动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