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苦痛
“参见陛下。”
两名女官走进殿中。
朱缺从椅上费劲地撑起身子，端坐起来。
他认出了这两名女官。
为首者是在一众女官队伍中地位仅次于兰凰影的尚宫，另一名则是负责起居的尚寝女官。
只见尚寝女官手托一长方盘缓步上前：“陛下，今晚可要翻牌子？”
“翻牌子？”
朱缺盯着尚寝女官手中的托盘，眼神凝固。
那盘里盛着一排精致的蓝头牌，每块小牌子上面都刻着宫中每一个男宠的名字及位分，也有的是称号加位分。
“李贵卿，松君，柳公，李贵夫，薛常侍……”
朱缺默念盘上每个男宠的信息，眼角抽搐。
他一脸黑线地摇头：“朕之前说过，最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陛下，您许久未临幸后宫，恐宫中与前朝人心不稳呐。”尚寝女官冠冕堂皇道。
朱缺不爽地瞪了尚寝女官一眼，但不好多说什么。
对方忠诚度极高，即使在女帝记忆里也是非常心腹的存在。
君主肚里能容国。
毕竟此人负责管理寝宫起居及处理枕边之事，还掌管着其余内宫各项大小琐碎事务，如无大错，又忠心耿耿，那么说话夹枪带棒不过小事罢了，无伤大雅。
朱缺反问道：“这里面一大半都是罪臣孽种，能动摇什么宫中？又能动摇什么前朝？有人不满，那朕覆手灭了便是。”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
这世界实力为尊，修仙大能的地位远在封建皇权之上。
诸多凡人国度的掣肘，在修仙界不过眨眼云烟耳。
像人玄界四境霸主，表面披着皇权至上的皮做幌子，其实质还是因为本身已经立足于此界的修炼顶峰，才将脚跟站得如此之稳。
加之女帝后宫中，起码有一半都是戴罪之臣的后人。
而在这些罪臣后人里人数占比最高的，当属来自薛家和李家的余孽。
这薛、李二家族是苍家两大拥趸，追随苍开明作恶多年，诸多行径皆令人不齿。
兰问天始一上位，便光速展开报复。
她将薛李两大家族几乎给屠了个精光，连看家护院的狗都没放过，仅留下部分容貌姣好又有修炼天赋的男丁收入后宫作为男宠。
这一举动令许多人感到无比费解。
世人皆以为，兰问天是要从根儿上彻底征服两大家族余种，让他们尽心尽力服侍她，以此赎罪，殊不知男宠与男宠之间亦有区别。
那些底细清白家族出身的才有资格真正靠近兰问天的身侧，颤颤巍巍一承鱼水之欢。
而薛李家族的后人则就……
就没那么好过了。
朱缺想到这儿，连忙收回思绪。
他可不愿再回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久一言未发的尚宫忽然说话：“陛下，今日您大为称赞的茄鲞，便是由那薛常侍向内御膳房提供的菜谱。”
“噢？”
听到这儿，朱缺忽然对这名薛家的罪臣后人来了一丢丢兴趣。
这薛常侍在女帝记忆里存在感一直很低，并无什么出挑之处，没想对美食研究居然颇有心得。
朱缺向来欣赏会吃的人。
他在地元界的五徒弟就是一名食修，用美食征服了不知多少南炎宗修士的味蕾，年年宗门美食大比都拿第一。
“有点儿想念我的好徒儿们了。”
朱缺嘴角流露一丝笑意。
那笑浮现在女帝的面庞上，竟意外显得有些慈爱，令尚宫和尚寝女官一时间都看呆了。
“从未见陛下露出过这种笑容……”
尚宫与尚寝女官惊诧对视一眼。
朱缺轻叹一口气，终于克服了心理困难。
他也想看看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两朵相似的花儿，虽然不大可能。
当差多年，不用什么言语。
一见朱缺起身，伶俐的尚寝女官当即便到殿外张罗起车辇去了。
“陛下，请。”
尚宫陪着朱缺来到殿外，掌灯女官们忙上前迎接。
有太监高声大喊：“起驾，醉清轩！”
朱缺行踪很快传到各处消息灵通的人耳中。
南禁城，忠粹宫。
有下人匆匆赶来向后宫位分第一的男宠李朝威报告：“贵卿，听说陛下今晚打算去薛常侍那儿过夜。”
李朝威摇着檀香扇，先是不紧不慢扫了这下人一眼，才阴阳怪气问道：“确定过夜吗？”
那下人犹豫了几秒，口中支支吾吾道：“这……不确定……但金辇已在去往醉清轩的路上了。”
“不确定的事，也敢拿来消遣本宫？！”
李朝威怒视此人一眼，一把阖上扇子站起身喝道：“来呀，拖出去打上两百大板！”
“是！”
门外即刻冲进来四人，将虚假禀报的下人拽到院外，褪下裤子痛打起来。
“贵卿饶命！贵卿，贵卿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汇报心切，这才斟错了词汇！！！小的也是一心为了贵卿啊……”
那下人哭天喊地，连连求饶不止。
奈何情绪郁闷的李朝威铁了心要拿此人泄愤，压根不接受任何辩解。
那下人不过修士境修为，被四个大修师境的人用力这么一打，不久便皮开肉绽，当场疼得昏死过去。
有打手大咧咧进来询问：“贵卿，他晕倒了，尚有八十大板没打完，是否要继续？”
屋内烛火摇曳，李朝威双手用力捏着扇子冷笑：“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来，你担还是我担？”
“这……”
打手挠了挠头，露出困惑神情。
李朝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打了，带去慎刑司关着，就说他失手打碎了陛下赏赐给本宫的红釉柳叶瓶，要关上几天以示惩戒。”
“是！”
见打手们拖着那半死不活的下人离开，李朝威解气地笑出声：“她不来就好，不来就好……”
一想到侍寝时所受的折磨，李朝威便心有余悸。
平日里，他是整个后宫高高在上的李贵卿，上至女官下至太监，哪个见了他不都是要乖乖行礼打招呼的？
即使是遇见南禁城那些不明就里的新贵，他们也会像狐狸瞧见野狼似的乖乖谄笑同自己示好。
李朝威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然而，人前显圣，人后受罪。
他也有不敢趾高气昂的时候。
譬如，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