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敬茶

晨光熹微，暖意在室内悄然蔓延，却也扰了白锦书的清梦。

她只觉周身被一股温热紧紧裹住，悠悠转醒，入目竟是自己被潇鹤川亲昵环拥的景象，一下子睡意全无。

她心下一惊，思绪纷杂。

昨夜睡前，二人明明相离甚远，莫不是自己熟睡后不老实，滚到了他的怀中？

想起潇鹤川昨晚对自己的疏离与嫌弃，她不禁有些忐忑，这要是让他醒来瞧见，定会大发雷霆。

于是，白锦书小心翼翼地试图抽出被压在潇鹤川身下的手，动作轻缓。

可刚松了些许，潇鹤川像是有所察觉，长臂一伸，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尚未清醒的他声音含糊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慵懒餍足：“别闹……”

白锦书身子一僵，脸颊瞬间浮上红晕，嗫嚅着轻声道：“那个……已经不早了，要去敬茶。”

新娘子进门的第一日，要早起给公婆敬茶，这是规矩。

话未说完，潇鹤川却仿若未闻，呼吸又渐渐平稳，似是再度睡沉。

白锦书无奈，只能保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心乱如麻。

门外传来了惋兮的敲门声，“世子爷，世子妃，已经寅时了……”

白锦书心里焦急，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伸手轻轻推了推潇鹤川。

潇鹤川正睡得香甜，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有些许不耐，眉头紧紧一皱，抬手在白锦书的腰上轻轻拍了一下。

白锦书满心无奈，心中暗自想着今日若是去晚了，可就糟了。

要知道潇鹤川的母亲可是北冥国荣华公主，在这高门大院之中，最注重的便是规矩礼仪，公主必定是端庄严苛，眼里容不得沙子。

而且她还是个替嫁，本就心虚，今日这般情形必定会被揭穿，如果再去晚了，她都不敢想象会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

而此时，齐王府的小厮丫鬟们各司其职，在府中穿梭忙碌，却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早就习惯了世子睡懒觉的脾性，所以一个个都不慌不忙，对于敬茶这等事，没人敢去触世子的霉头叫醒他。

毕竟以往有过不知死活的新仆，在世子休憩时贸然打扰，结果被世子当众呵斥，那雷霆之怒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自那以后，谁还敢去捋这“虎须”呢？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扇紧闭的门后，正发生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场景。

倘若此刻有哪个小厮或丫鬟不小心撞破，定会惊掉下巴。

在他们的认知里，敢吵醒世子那必然是要被暴揍一顿的，绝不可能仅仅是像现在这样被轻轻拍一下就了事。

白锦书稳了稳心神，再次说道：“世子，不能再睡了，今日要早去敬茶。”

潇鹤川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白锦书的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仿佛想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

若是有人仔细瞧去，便能发现他的耳尖和脸颊微微泛红。

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抱住了白锦书，不过肯定不是自己想占她便宜，一定是她趁着自己熟睡偷偷靠过来的，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他撇了撇嘴，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傲娇与不满说道：“谁敢催小爷，这么早敬什么茶，慌什么。”

潇鹤川一边嘴硬地嘟囔着，一边悄悄抬眼瞟了瞟白锦书。

只见她眉头轻皱，面露焦急之色，眼神中还有些嗔怪。

这副模样竟让潇鹤川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他赶忙别过头，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白锦书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不禁有些生气，用力想从他怀里起来。

潇鹤川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放低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问道：“怎么了？”

白锦书赌着气，就是不说话。

潇鹤川见状，撇了撇嘴，妥协道：“行行行，小爷去还不行吗。”说罢，便松开了手，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一路上，白锦书的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那紧张劲儿就好似要去的不是正厅敬茶，而是奔赴刑场一般。

潇鹤川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侧头看向她，见她脸色发白，他先是一愣，随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道：“你怕什么，你们丞相府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怕，如今到了这当口，倒这般胆小了。好了，这不是有我吗？”

等他们到的时候，其实已然晚了些许。

齐王和王妃正坐在正厅里悠闲地闲聊着，底下一众人也都是面色淡淡、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一家子人都太了解潇鹤川的脾性了。

平日里，只要是不去大理寺的日子里，谁要是敢不让这小霸王睡到自然醒，那他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估计能把人头顶的瓦都给掀了。

所以大家心里都预计着，至少得晌午才会过来敬茶。

可没想到，此刻竟见潇鹤川走了进来，齐王和王妃皆是一脸惊讶，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白锦书见状，赶忙先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两人闻声便一起将目光投了过来。

王妃看到来的人竟是白锦书，顿时满脸惊讶，不由得和齐王面面相觑，齐王也是一脸茫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二人都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况。

王妃赶忙看向潇鹤川，目光中满是疑惑，用眼神急切地示意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锦书心里“咯噔”一下，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就在这时，潇鹤川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手轻轻握过她的手，目光沉稳地看向齐王爷和王妃，说道：“不是要敬茶吗？先敬茶吧。”

王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对对对，先敬茶。”

白锦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接过旁边婢女手里的茶盏，缓缓走到齐王和王妃跟前，姿态优雅地半跪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端庄，微微启唇，改口道：“爹，娘，请喝茶。”

闺阁女子平日里本就不常露面，楚嘉乔此前并没有见过白锦书，不过她倒是见过白央央。

此刻她虽还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子比白央央更美，尤其是那弯弯的柳叶眉，冷艳中又透着几分媚态，气质更是出众。

再看自己站在一旁桀骜不驯的儿子，往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劲头，总能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

可如今，瞧着他站在那儿，虽还是带着几分不羁的模样，却没了往日的张狂，眼神还时不时往白锦书那儿瞟去。

这才总算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小霸王昨夜竟安安静静的，没像往常那般折腾，今日更是破天荒地早到了，这放在以往，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当真是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竟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