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河北骑兵

第二日清晨，晨雾尚未散尽。

河北西路节度使丁岳的帅府已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宁静。

“天子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传令兵的高呼穿破空气，丁岳迅速出迎，跪地接旨。

当那“南下大名府”的旨意传入耳中，丁岳目光如炬，即刻传令。

不到半日，校场上军旗猎猎。

丁岳身披战甲，端坐于战马之上，高举佩剑，一声令下，四万铁骑出了校场，仿若黑色狂飙，沿着官道风驰电掣般南下。

战马嘶鸣，四蹄腾空，鬃毛在风中狂舞，如一道道黑色闪电划过大地。

马蹄翻飞，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官道两旁的树木急速后退，似在为这支迅猛之师让路。

一夜未歇，次日日中时分，大军已踏入大名府地界。

节度使丁岳勒马回身，凝视着身后盔明甲亮、士气高昂的将士们，高声嘱咐：“众将士听令！前方五十里就是大名府城下，抵达后不可贸然贪战。需待其他三路大军齐聚，方可一同围攻，违令者军法处置！”

“遵命！”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随后，四万铁骑继续行军，滚滚向前奔腾不到三里之地，便见宽阔的慧元河横亘眼前。

河面浩渺，波光粼粼，河水悠悠流淌，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其上，仅有十几条简陋的渔船往来穿梭，渔夫们或撒网、或收绳，忙碌于生计之间。

再有几艘商船点缀其中，船帆鼓鼓，似是满载着货物正驶向东京那繁华之地。

丁岳目光如鹰，未觉察任何蛛丝马迹的异常后，只见他猛地一抬手，手中马鞭直指前方桥梁，高声喝道：“三军听令，过桥！”

军令如山，瞬间，四万铁骑整齐有序地动了起来。

最前方的先锋队率先踏上桥梁，骑手们身姿矫健，稳稳控缰，战马的铁蹄踏在桥面上，哒哒作响，如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桥面。

中军紧随其后，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腰杆挺直，紧握手中兵器，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随着战马的行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交织成一首充满肃杀之气的战歌。

而后军则如一条钢铁巨蟒，蜿蜒有序地跟随着前军的步伐。

整个大军过桥时，步伐紧凑却不慌乱，纪律严明，气势如虹，向着既定的目标稳步前行，那磅礴的军威让平静的慧元河也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泛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四万骑兵全部过河之后，又如黑色的潮水般向前涌去。

行不出五里，队伍中不知是谁率先觉察到异样，回头一望，只见身后浓烟滚滚而起，直冲云霄，火光将天际染得通红。

那慧元河上看似寻常的渔船和商船，此刻已化作火船，肆虐地燃烧着。

阮氏三兄弟率领一众水军，如蛟龙出海般现身于河面。

他们身姿矫健，在火光与浓烟中穿梭，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芒，指挥着麾下士兵将一艘艘火船推向桥梁。

火势迅速蔓延，木质的桥梁瞬间被火海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烤焦了岸边的野草，河水也被映得通红。

桥梁在烈火中渐渐坍塌，断木伴随着火星纷纷坠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阻断了四万河北军的退路。

河北军阵中顿时一阵骚乱，战马不安地刨蹄嘶鸣，士兵们面露惊惶之色，交头接耳间皆是对这突如其来变故的震骇。

唯有丁岳，强压心头怒火，面色阴沉地望着后方的火海，手中紧握着缰绳，安抚三军道：“诸将士稍安勿躁！今贼寇虽断我等归路，然我大军已安然渡河，行军之期未误，此乃不幸中之万幸！”

“如今之势，唯有奋勇向前，方有生机。且我等堂堂王师，岂惧此小小诡计？待踏平贼寇，这身后之路，自会有人为我等重新铺就！都打起精神来，继续进发！”

三军将士闻听丁岳之言，心中那股惶然之感稍退，遂整顿心神，继续驱马前进。

又向前行了不到十里，通河已在眼前隐隐浮现。

然而，平静的河面暗藏汹涌。

李俊率领着一众水军兄弟，乘船在河上蛰伏已久，见河北军渐近，目光中寒意一闪，果断下令烧桥。

刹那间，桥上火焰骤起，浓烟滚滚翻腾，迅速弥漫开来。

四万河北军见此情景，心猛地一沉，但军令如山，丁岳立刻嘶声传令三军急速前进，试图在火势失控前强渡通河。

一时间，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士兵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决绝。

但当大军终于抵达河边时，那座横跨通河的大桥已被烈火完全吞没，炽热的火苗疯狂舞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热浪扑面而来，让人难以靠近。

除非有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否则这火绝无熄灭的可能。

望着眼前被阻断的进军之路，三军将士刚刚安定些许的心瞬间被恐慌攥紧。

队伍中弥漫起一阵绝望的惊呼声，有人面露惧色，有人咬牙切齿，战马也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

丁岳心中虽亦惊涛骇浪，但面上强行镇定自若，他高坐于战马之上，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惊慌失措的三军将士，而后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向天空，声如洪钟般喊道：“众将士听令！我等乃精锐铁骑，机动性强，如今虽前路受阻，却也并非绝境。我决意即刻率军向东而行，绕道奔赴大名府，定能如期抵达！”

说罢，他用力一挥佩剑，划破空气，发出呼呼声响，继续道：“今之困境，不过是小小考验，岂可为这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我军往日之英勇何在？平日之训练所为何来？我丁岳既受命于天子，便定要率尔等闯出这难关，建立不世功勋！”

将士们听闻此言，望着主帅坚毅的面容和那在阳光下闪耀寒光的佩剑，心中渐渐涌起一股力量。

有的士兵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有的拍了拍战马的脖颈，虽仍有担忧，但眼神已多了几分坚定与决然，齐声应和道：“愿听大帅号令！”

一时间，士气稍振，大军开始缓缓转向，向着东方进发，马蹄声再次在这片土地上响起，只是此番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悲壮与坚毅。

大军又向东行进了十里路程，眼瞅着卫河已近在咫尺，本以为能寻得渡河之径，却见那河上唯一的石桥竟已化作一片断壁残垣，巨石散落河中，激起层层水花，无情地阻断了前行的道路。

而河水悠悠流淌，似在嘲笑这支陷入困境的队伍。

此时，河面上船只穿梭如织，船头之上，童威、童猛傲然而立。

见河北军被阻于此，他们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继而仰天长笑，那笑声尖利刺耳，划破长空。

随后，二人与麾下水军们振臂高呼：“丁岳匹夫，下马受降，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