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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不是你媳妇

这样的絮叨,几乎每日都有,但老天爷从未听见过,她自然是知道没那么容易,却每次许愿时都虔诚无比。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就暗下来,接着电闪雷鸣,平地起风,空气中都是雨星子的味道。

整个古泽村沸腾起来,人们从家里跑出来,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既惊喜又难以置信,他们有的捂嘴,有的手搭凉棚爬到最高处张望,有的赶紧往外搬水盆水缸,能接水的工具全都搬到了房子外面。

大雨就在所有人的笑声中如约而至。

“下了下了,下雨了啊——”

“他爹,你快看,真的下雨了啊,我们有救了!”

“老婆子,快,快去把那铁盆也拿出来,多接点水,快!”

“阿婆,真的下雨了啊,我们的堰塘是不是就会有鱼了啊?”

“是啊,堰塘有水,就会有鱼,我们古泽村,终于有救了!”

更让他们高兴的事情还在发生。

院子里的孩童脱了衣服裤子光着屁股在雨中撒欢跑,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屁股上“啪”的一声,被重重击打一下。

他还以为是阿爷的巴掌,一翻身,竟然发现比他手臂还要粗壮的鲤鱼正活蹦乱跳的在地上扑腾个没完。

“阿爷阿爷?

鱼鱼鱼!”

“什么?

真的是鱼啊?

老天爷终于开眼,看到我们古泽村的不容易了。”

久旱多年的古泽村,庄稼没水,人也没水,他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鱼了。

这么多年,都是走五六公里去邻村挑水回来将就着活,水对他们来说尤其珍贵,而鱼,就相当于稀世珍宝。

同样的惊呼,在别人家也相继响起,人们抱着鱼,纷纷朝着老天跪下,不住磕头感恩。

雨又急又猛,久旱的庄稼地,起初被砸起一层灰土,很快又被随即而来的雨水拍在地上,转眼之间,干枯的藤叶被洗净尘土,泛出新绿。

潘老太太伸手,雨水打在手心,她很恍惚。

“真下雨了?”

好一会儿,她才真的意识到这是事实。

“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老太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身上都被浇湿,丝毫不介意,似乎沐浴在倾盆大雨中,是这些年来期盼已久的快事一桩。

等她磕完头站起来,却惊愣地看着前面影影绰绰的人。

“平安?

是平安吗?

平安你回来了?”

她拄着拐,几步追上去,只见少年浓眉清目,是少见的容颜,煞是好看。

“平……平安?”

她不确定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她孙子,她有点苦恼,明明就只有一年,为什么会记不清孙子的相貌?

明明就一年,孙子怎么会大变模样?

少年看她一眼,唇色发白,张口只说了一句“阿婆……”就倒下了。

潘老太太吓了一大跳,这才看清,少年背上还有一个女子,两人跌落在地,毫无声息。

潘老太太急得扔了拐杖,忙去扯少年:“平安?平安啊?

你怎么了啊?”

她扯了半天,也没扯动什么,又跌跌撞撞往村里跑。

“来人啊——救命啊——”

茶遥感觉睡了好久好久,耳边始终有龙吟不间断响起,一声声,似乎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思念,可她四处寻找,也没看到一条龙的身影。

明明就在耳边的。

龙吟忽然暴躁,像有无尽的怒火,转而变成惊动天地的龙啸。

没有维持多久,龙啸声弱下来,是凄厉是哀婉,犹如有无尽的失望和不甘。

她不明白,声声龙啸,为何会牵动她心绪,阵阵季痛不断,折磨着她心脏,以致她难以呼吸。

最后,龙啸含着愤恨消失在耳畔,她撅住胸口衣服,满目凄凉,泪水连连。

“醒了?”

声音清越,茶遥恍惚半晌,好一会儿才把龙的叫声和耳边听到的男子声分离开来。

睁开眼,草房顶,泥土墙,木板床,补丁落补丁的陈旧床铺,看得出来并不干净。

外面的风声透过破败的窗户吹进来,她瞳孔转动,迎上一双尤为清透的黑眸。

一瞬间,神经紧绷,牢牢盯着他,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定格,记忆里一双红眸闪烁,竟与眼前的眼睛无故契合。

“你是谁?”

茶遥一骨碌坐起来,防备着他,退到墙角。

帘子掀开,潘老太太笑呵呵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走进来。

“平安啊,快来吃饭,你也不要总守着你媳妇,阿婆问过老王了,他说你媳妇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的伤,把药喝完,差不多就会好了……”

老太太自顾自说着话,一抬头,看到茶遥坐起来,愣了一秒,咧嘴大笑:“哎呀,孩子醒了?

谢天谢地,三昔保佑!

阿婆去给你弄点粥喝,老王说了,你这身子虚着呢,慢慢调养。

等你好了,阿婆给你炖鱼汤补身子啊!”

潘老太太撩帘子时,又回头看茶遥,欢喜的神情从眼睛里溢出,嘴角咧到耳根:“不错不错,我们平安有眼光,孙媳妇出挑呢。

我们平安也俊,天生一对,村里人都说,郎才女貌嘞!”

老太太走了,房间出奇的安静。

茶遥又惊又恐,把衣服拢了拢,好像还不够安全,又把破被拉过来拢着脖子以下,警惕地看着床沿坐着的平安。

“我不是你媳妇!”

“嗯,不是!”

没想到对方这么回答,神情坦然,给茶遥整不会了。

“那……”

她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对方从始至终没有阻止,直到她被一阵眩晕感袭来,走到平安身边时,脚步一晃,一个不稳歪在他怀里。

茶遥本能地抓着他胳膊稳住下滑的身体,可怎么用力,都无法收紧手指,下滑的身体最终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背上,隔着一层靴面,两人都是一僵。

茶遥咬牙,连连翻白眼,上气不接下气:“你就不能,扶我一把?”

“哦……”

她被拉起来,顺势坐到床沿,扶着额头好一会儿,天旋地转的感觉才稍微减轻,再抬眼看旁边人,怎么感觉这人傻呵呵的?

反应着实慢,她说走,不拦,她倒下,不拉,她说扶她一下,又老实巴交地把她扯起来。

他话又不多,多数时候是凝着她,静静地保持着,她说什么是什么。

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竟然智商有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