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希望，他的救赎
王利民心里一咯噔，“老师，生病了？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支气管炎！这三年病病殃殃的，要死不活的，我可不乐意和这种男人一起生活。”李艳艳哼了一声，“不废话了！张福全给我10块钱！不给钱以后张囡囡我也不奶了！送人吧，谁愿意养谁养！”
张福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钱，呵呵。
他哪里有钱。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初为了能让李艳艳奶孩子，他欠了左邻右舍的钱，这次发工资他将工资拿去还债了，没钱再去应付李艳艳三天两头的闹腾。
“10块钱没有！”王利民站出来，“李艳艳同志，我这只有5块钱，你先拿去，剩下的钱过两天给你。”
说着，王利民从兜里拿出5块钱。
先拿出一点钱稳住李艳艳，剩下的事情他慢慢想办法，总不能让老师一直被李艳艳拿捏。
“利民，你把钱拿回去！你刚下乡回来，手里正紧的时候，你别苦了自己。”张福全推搡着王利民，言辞拒绝。
“老师，我手里有钱呢。”王利民笑着说道。
“没有10块钱？”李艳艳翻白眼。
“只有5块钱。不要的话，我把这5块钱拿回来。”
“拿来吧你！”李艳艳将钱一把抢过去，“行吧，这孩子我再养两天。”
说完，李艳艳扭着腰肢将孩子抱走。
很快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说着张老师家的是非。
“利民，你今天拿来的钱，老师过两天一定还你。以后你可不许那么做了，你还年轻以后要娶媳妇呢……”张福全惨笑着说道。
“老师，你生病了？”王利民生气道：“你都吐血了，为什么不去治？”
“我去治了，老毛病了，治也治不好，一到秋天就乐意犯病。”张福全咳嗽几声，那样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样。
“可你原来没有这样的毛病啊。”王利民疑惑，“我上高中的时候，你一直很健康，除了我走那年秋天咳嗽两声，然后……”
说着说着，王利民突然睁大眼睛。
“老师，三年前你生病了，但是你没去看病是不是？你把省下来的医药费疏通关系，然后将我从笆篱子救出来了是不是？”王利民说出自己的猜测，“李艳艳同志不可能给你钱去救我……”
空气安静了一瞬。
张福全嘴唇翕动，想了想他又摇头，“没有，你不要瞎想。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王利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眶通红，“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身体是自己的啊，你怎么可以为了我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三年前，当所有的人都背离自己的时候，只有他的老师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当他的依靠，当他的希望，当他的救赎。
他以为老师只是好，只是善良，可现在……
他才真切明白老师当初为他付出了多少啊。
张福全拍了拍王利民的手背，“孩子，你别有心理负担。你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老师见不得你在那受苦。”
“老师，我现在有钱了，咱们去医院看病。”王利民拉住张福全的袖子往外走。
“不去，”张福全咳嗽两声，“治不好的，不碍事，你回来兜里也没钱，挺过这个秋冬就好了。”
王利民执意要领张老师去医院，张老师反倒是板起脸了，“先不去了。老师没钱，老师还要攒钱让囡囡过好日子呢。”
王利民想起刚刚被老师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小猫一样。
这哪里是像被李艳艳精心照顾过的样子啊？
就因为囡囡要吃奶，所以就要将孩子留在那样刻薄恶毒的母亲身边？
王利民攥紧拳头，“老师，囡囡一定要吃母乳么？”
“寻常的孩子米汤，面糊糊也能吃，只是囡囡自小体质不好，她吃不惯米汤和面糊糊，要是有奶粉就好了。”说到这，张福全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是奶粉太难买了，我原来跑了好几个供销社都说卖没了。”
奶粉？
现代应该也有奶粉吧？
王利民蹙眉想了想，等下次他去现代问问，如果能买来奶粉让老师将囡囡接到身边就好了，这样老师以后也不会被李艳艳敲诈了。
至于老师的病，王利民又详细问了问张福全的身体状况，都问好之后他才离开。
“利民，没用的。医院的药都不好用，我后来吃过，好不利索。”张福全怕王利民花冤枉钱，赶紧叮嘱。
“嗯，知道了。”
王利民嘴上答应，给老师扔下一袋挂面就离开了。
出了教师家属楼，夕阳才缓缓落下。
路上下班的人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走路，红红的光晕打在他们的脸上，景象很美好。
王利民却很忧心。
老师的病是因他而起，那他就有义务将老师的病治好。
王利民回家后就去了现代。
此时天还亮着呢。
李大爷还没上班，他则在附近逛了逛。
这次他在一个绿色的箱子处停下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绿色的箱子里有两件衣服，看着没坏，就是有点脏。
其实这个绿箱子就挺脏的，也不知道这箱子是谁的。
他站了会儿，终于有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将手里吃剩的饭菜扔进了绿箱子里。
见王利民站在那，年轻女人像看精神病一样看了王利民几眼便转头离开了。
“爸，那个大哥哥怎么站在垃圾箱前面呢？”这时一个男人领着个小孩子远远地走过来了。
“他应该是想捡垃圾箱里面的东西用吧。”男人说道。
“哦。那咱们把这盒没吃完的汉堡包给他吃吧。”男孩才两三岁的大小，说话奶声奶气的。
说完，那小男孩噔噔噔地跑了两步，他走到绿色的垃圾箱前面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大哥哥，你不是想要捡垃圾么？吃的我不要了，你拿去吧。”
小小的一个人，个子才到王利民的腰部，为了将东西递到王利民手里，他还踮起脚尖，费劲地举起胳膊。
见此场景，王利民哭笑不得，自己看起来这么寒酸么？怎么三翻四次被当成是要饭的呢？
上次被人当成要饭的，是因为自己穿着70年代打补丁的衣服，可这次自己穿的衣服挺体面啊，怎么还能被人当成是叫花子呢？
“小朋友，大哥哥不要你的吃的，你留着自己吃吧。”王利民说道。
“不，我们不吃了。大哥哥，你吃。”小朋友仍旧费力地举着，“好东西，比垃圾箱里的东西好。”
王利民看着小男孩肉嘟嘟的脸颊，还有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捏一下男孩的脸。
像这样肉乎乎的孩子在七零年代可不常见啊。
王利民没有去掐，因为他转头想起了男孩说的‘垃圾箱’这三个字。
难道说这个绿色的箱子是装垃圾的？
这里面的东西大家都不要？
摆摊的那两天他也在街道上看到有人往里面扔东西，他还以为那是大家储存东西用的呢，没想到是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