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宰执天下,截胡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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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放弃春闱

贾珠之病需得慢慢调养,既已决定放弃春日里的春闱,他便强令自己心绪宁静,抛开书卷,不再念及功名之事。家中来信询问归期,贾珠将自己的病情与打算一一详述,未料周瑞家的竟亲自赶来:“大少爷,太太知您久病未康复,心中忧虑,特遣我火速前来探望。”她还携来了刘太医:“刘太医与我们府上颇为熟稔,对您的身体状况亦颇为了解。想来此地的医师医术平庸,才致病情拖延至今。恰巧刘太医因事告假回乡,顺道便请了他来。有刘太医在,定能药到病除。”...

贾珠身形消瘦,虽不至骨瘦如柴,却也相差无几,一看便是经历过一场大病之人。周瑞家的见其状,并未怀疑病情的真实性,但心中仍感诧异:既然已挺过难关,怎还会如此严重?

周瑞家的与王二太太均对当地医师持有疑虑,故而不惜重金请来了刘太医。

贾珠岂能听不出周瑞家的言外之意?他目光深沉地瞥了周瑞家的一眼,心中憋闷,又望了望神态自若的刘太医,终是伸出手来:“有劳太医了。”

听完周娘子的话语,贾珠对这位常来往的刘太医心中已生疑虑。

虽被称为太医,却并非专为皇室诊病之人。太医乃太医院之职,外界统称为太医,而专为皇上及皇室诊病者,则称为御医。那等人物,即便是国公夫人,若非特殊情况也难以请得动。昔日老国公重伤卧床之时,得皇上恩准,方有御医常驻荣国公府。自此之后,荣国府便再未有御医踏足。

御医医术自然高超,而太医则水平不一,但相较于民间医馆,仍更有保障。

然而,这些人中是否皆一心向医,未掺杂他念?

未然。

即便是御医,亦有人为利所诱,更何况太医?

若有人对林家心怀不轨,是否也会对贾家下手?

贾珠深知,此乃必然。

林、贾两家,何者更易成为目标?

林家之弱,显而易见,人丁稀薄。若表弟遭遇不测,姑父便仅剩黛玉一女,林家即便在姑父手中再如何显赫,也终将面临无人继承之困境。

而贾家呢?贾家之弊,在于朝中无人。

虽子不言父过,但贾珠心中明镜般清楚,父亲并非为官之人。

舅舅虽位居高官,却姓王不姓贾。如今贾家最缺的,便是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之人。

贾家缺席朝堂已久,祖父所留之人脉,亦会随时间流逝而逐渐消散。

他身为贾家第三代长孙,又颇具读书天赋,若他不在,便只能寄希望于琏儿与宝玉。

琏儿如今尚未考取秀才,即便通过,短期内亦难望举人,若要中进士,至少需十年光阴。而宝玉尚幼,心性未定,若要步入官场,更需时日。

贾家能否等待?

思及此,贾珠夜不能寐。然为身体计,他强迫自己不再深想。但对于刘太医,贾珠已心生戒备。

周瑞家的自是不知贾珠心中所想,眼巴巴地望着刘太医为贾珠诊病。待刘太医言及贾珠只需调养数月便可康复,她顿时喜出望外:“对对对,调养调养就好了。之前定是此地医师医术不精,夸大其词。少爷,待您再调养一段时日,我们便回京城吧。”届时少爷病愈,便可参加来年的春闱。

贾珠闻刘太医之言,心头一紧,暗自揣测,果然不出所料。

刘太医之言非虚,只是言辞间有所保留,未尽全功。

譬如,修养数月确为必需,然此间需心无旁骛,否则康复无望,此关键之处,他却只字未提。再者,刘太医岂会听不出周瑞家话中之意?

她欲让他明年春闱一试,而今距春闱不过寥寥数月,若全心备考,又如何能安心调养?

思及此,贾珠不禁一阵咳嗽,周瑞家连忙上前,以帕相侍,却惊见那帕上多了一抹鲜艳如梅的红。

周瑞家盯着那帕子愣了片刻,随即尖声呼唤:“太医!太医——”

他竟咳出了血。

贾珠却觉这血咳得恰到好处,既让他舒缓许多,又让周瑞家不敢再提春闱之事,转而全心全意照料于他。

这或许无法改变母亲的心意,但至少此刻他得以清净,且启发了他——拖延之策。

若母亲仍坚持他参加春闱,他便设法拖至春闱过后再“康复”。

贾珠并非未曾想过说服母亲,但母亲一旦固执起来,无人能动摇其分毫。

贾珠深感疲惫,暂无心力去说服她,于是选择了回避。

这回避虽不能根治问题,却能解他当下之困——周瑞家不再提及春闱,母亲得知后亦不再催促。

王二太太虽迫切期望儿子金榜题名,但面对儿子虚弱的身体,也只能自我安慰,再等一年,胜算更大,名次或能更前。

这一年,她等得起。

只是她心中暗自嘀咕,金陵是否与儿子相冲?

他几次前往便几次生病,此次尤为严重。

好在儿子归来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无需再回金陵。

与王瑞家商议后,确定儿子需在金陵静养,短期内无法返京,王二太太便修书一封,让贾珠身体好转后前往扬州休养。

贾家在金陵虽有十二房亲族,但关系疏远,且多为平庸之辈,需仰仗荣宁二府照拂。王家虽祖籍金陵,但子弟亦多不成器,尤其她兄长,更是名声在外的纨绔,王二太太从未想过让他照料贾珠,唯恐其带坏儿子。

史家虽关系不远,老太太乃史家侯爷之姑妈,但昔日因爵位之争,两家已生嫌隙,如今又因所支持之人不同,关系更加疏远。

故而,王二太太几经思量,欲让儿子康复后前往扬州,那里有她的亲妹贾敏,定能悉心照料。

然而,贾珠却婉拒了,他自觉不便前往。

母亲本就对姑妈心存偏见,他若此时前往,稍有差池,母亲定会归咎于姑妈。

加之此次秋闱,他名次不及表弟,母亲在京中私下定已多有微词,他又有何颜面让姑妈照料?

他非孩童,四肢健全,且祖宅人手充足,何愁无人照料?

而贾敏亦有此意,她曾向周娘子询问侄儿病情,心中忧虑,又念及自己儿子,多次与林海提及:“幸得祥儿当初坚持习武,我们未加阻拦,若今日换作是祥儿如此,我真是不敢想象……”

她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无论是谁身染疾患,她都忧心忡忡。平日里,这二人身强体健,玉儿虽较祥儿稍弱,也不过偶感风寒,几剂苦药下肚便能痊愈。而今珠儿这一病,却需数月以药为伴,实在遭罪。

他如今在金陵,虽有贴心之人照料周全,却终归非至亲长辈,难以时时规劝。万一珠儿心性一起,做出什么任性之举,旁人也难以阻拦。因此,她与林海商议后,亦修书一封邀贾珠前来,却被他婉言谢绝:“侄儿体弱,又添晕船之症,待身体康复,必当拜访姑妈。”

实则,贾珠已与林祥私下商议,欲留金陵,意图探寻些许意外之喜。他自不会拿自身安危儿戏,周遭尽是贾家族人,祖宅人手充足,他又自带护卫,防范得密不透风。只是需警惕暗箭难防,以免功亏一篑。

此乃贾珠主动提出,换作林祥,亦会如此抉择,正如昔日南疆之行,引蛇出洞。然林祥不解,贾珠究竟为钓者还是被钓之鱼。但贾珠年长于他,已婚配且育有子嗣,无论从哪方面考量,在此时代皆已成人。林祥不应有所质疑。

林海问询:“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若欲参加明年春闱,自当闭门苦读。而他并无此意,志在后年春闱,尚有一年半载。此间虽不长,却也不容小觑。林海心中明白,儿子不可懈怠,天下英雄辈出,不可轻视。

他心怀壮志,儿子已连夺四元,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皆拔得头筹。若能再夺会试、殿试之首,便是六元及第,千古留名,被皇室视为祥瑞。非盛世之时,何来六元及第之殊荣?

然儿子主意已定,林海只能与之商议。林祥深感父亲之言有理,且与己心意相通:“父亲,儿欲往松阳书院一行,如何?”

林海早有打算,待林祥中秀才后,便送其入松阳书院,以结交同窗师长,为未来仕途铺路。松阳书院名震四方,历届秋闱皆有佳绩,培养出一甲学子无数,乃读书人心之所向。然其录取条件严苛,学生寥寥,多为举人,秀才稀少。林祥中秀才时,恰逢书院负责秀才之师仙逝,暂停招收秀才,林祥因此错失良机。如今他已是举人,自可报名。

林海对儿子信心满满:“我正欲与你说此事,十月底松阳书院开山门纳徒,你可前往一试。”

松阳书院位于金陵,意味着林祥又将踏上金陵之旅。若被录取,则需长住于此。贾敏未曾设想儿子落榜之景:“此书院需住宿?可否于附近购置宅邸?”

林海轻叹:“唯有居于书院之中,无法携带仆从,孤身入山,每月仅得两日休憩。”

贾敏闻言蹙额:“难道要祥儿亲自操持炊事浆洗?”

林海答道:“膳食有厨娘料理,至于衣物,怕是要他自己动手了。”

林祥笑道:“听起来倒是像个精英特训班。”

贾敏满心忧虑地望着儿子:“祥儿能否承受这等艰辛?连洗衣都要亲力亲为了。”

林祥坚定回应:“自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