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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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生观

大唐景福元年,淮南道,扬州地界某处破落道观内,伴着二胡声奏,咿咿呀呀传来几道唱戏之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不可得也~~”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呐……”

道观一房舍中,李元化躺在覆有竹篾凉席的床板之上,腹中隐隐作痛。

他旁听着那苍老造作的戏腔已有些时候了。

真有够难听的!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隔七天便会再现一次,今天说来,正好是第八次。

他盘算了一下日子,距离穿越到这长生观中竟已快达两月。

回想起两个月前的夜晚,当时他还只是个网络小说写手。

半夜赶稿水完剧情后饿得不行,下楼想买买泡面充饥,哪成想那晚风雨交加,一个雷落在路边树上,连带着他也没了。

而等到再次睁眼醒来时,发现竟已穿越到了唐朝,成了一名道士。

还没等他幻想着一飞冲天,便得知了此时极有可能是唐末乱世。

不仅藩镇割据,兵戈四起,还有邪祟鬼怪为祸一方,百姓像那地里的韭菜,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属实命如草芥。

“吃人的世道,狗看了都摇头。”

而这具身体的前身,处境也没好到哪去。

如今他所在的长生观,本是一云游道人所建,虽小没甚名气,但多少是份基业。

前身六亲死绝,自幼跟着道人,等道人作古后,本可以承继道观,好歹也算有个遮风避雨的安生处。

只是噩运似乎专挑苦命人。

两个月前那道人说杀便被杀,连带着道观都被抢了去。

前身艰难度日,乃至最后饥寒交迫,抑郁虚弱身死,直到如今的他到来。

外面戏声仍未停歇,将李元化的思绪扯回。

世道虽然艰辛,但既然有幸能重来,他想着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当短命鬼。

怎么着也得活久点!痛痛快快体验一番,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如此想着,他便缓缓起身。

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但还是令腹痛感加剧。

“娘希匹!”疼得李元化忍不住骂娘。

这腹痛是旧疾,当初前身被人下了药。

吊诡的是,和刚刚听到的戏声一样,固定七天便要发作一次。

李元化坐了有一会,才抓起床头的青色道袍披上肩头,又从旁边木桌拿过根老旧木簪插到脑后,随意挽了个道髻。

做好这一切后,他推开房门。

清晨,门外是一四合围墙小院。

低矮荒草,老旧水缸,斑驳的灰褐古墙,便构成了眼前之景。

“吱呀!”

几乎就在他走进院中的瞬间,对面房舍的门也恰好纷纷推开。

七名青年男女,走了出来,朝他行礼问候。

“大哥早。”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说话却有气无力。

七人与他一般,皆为长生观的弟子。

不称师兄,反作大哥,旁人看来未免奇怪。

李元化却已习以为常,照例走流程招呼几声。

“哎,我这肚子实在疼得厉害。”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七人一边在各自门前的水缸边洗漱,时不时抱怨几句。

无非是和李元化一样,饱受腹痛折磨。

李元化走到房墙的水缸边,用葫芦瓢宛了一勺水,开始漱口洁面。

须臾之后,初阳破晓,当金辉洒在水面上时,李元化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脸。

五官俊朗,说是剑眉星目也不为过。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眼窝深陷,两颊消瘦,尤其是那面皮白的吓人,一副严重肾亏的样子。

“命不久矣。”

恐怕任谁见了,也会觉得他是个短命的痨病鬼。

再多看两眼都有可能产生自卑心理,他急忙扔了葫芦瓢,和往常一样到院门口挼了挼大白狗。

看到大白那张拧巴的狗脸后,李元化这才感觉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大哥,差不多了,该去治病了!”

七名弟子此时也已洗漱完毕,纷纷招呼。

“来了!”

他和众人一同走向院子最北侧的一处大殿。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李元化踏进破败幽深的老君殿中,昏黄烛火逐渐映照出尊巨大布有纹裂的太上老君石像。

那石像左掌已断,眼蒙红布,并无丝毫慈悲。

一名身披血红长道袍的鹤发老道立于像下,斜拉二胡,戏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此时已至激昂。

或许是听到众人的脚步声,那老道猛然转过身,显露出张涂脂抹粉的褶皮老脸,很是恶心骇人。

老道仰头轻笑两声,手捏兰花指,疾踏步而来,逼至李元化近前。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也!”老道用丹凤眼斜睨李元化,“李元化!你身为大太保,带人来此惊扰,为何不向寡人请安!”

强烈的气势压在李元化身上,令他心凛。

这疯疯癫癫爱唱戏的老道正是如今的长生观主,赤虚子。

见赤虚子俨然把自己当皇帝了,李元化知道他还没出戏。

于是附和拱手道:“拜见义父,给义父请安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了,但未免太过羞耻。

难免令他想起某位三姓家奴。

当然,最让他觉得狗血的是,赤虚子正是抢了道观之人。

赤虚子之前得了道观,本想杀了前身以绝后患,后面不知为何改了主意。

唐末收义子之风盛行,李元化多有听闻。

而当初晋王李克用平了黄巢,其下十三太保威震天下,伶人多有传唱,赤虚子于是便也效仿弄了个十三太保出来。

前身为了活命,只能强忍屈辱拜了赤虚子为义父。

第一个义子,顺利成章成为了大太保,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独领风骚。

“前身认贼作父,苦了我李元化!”

李元化心中是连连摇头。

但面上还是没有流露分毫,假装的十分恭敬。

此人有很强的修为道行在身,如今跳脚也无用,还是老老实实示弱保命。

其余七太保见他表率,也齐齐高喊义父请安。

赤虚子见儿女满堂,顿时笑面如花,很是满意拍了拍李元化肩膀:“真是我的好大儿!”

李元化除了在大学宿舍认过几个义父,哪吃过这等亏。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崩,急忙转移话题说道:“今日腹痛已发作,还请义父赐予丹药解痛。”

赤虚子收了二胡回到老君像下,倨傲说道:“嗯,还是和往常一样,先走完血疗疗程再说吧。”

众太保闻声顿时流露出恐惧之色,如遇蛇蝎。

不过对于赤虚子的命令,他们并不敢忤逆违背,低垂着头走到老君像下,按照次序盘腿坐好。

见到众人畏惧的表情,赤虚子笑道:“你们这是做甚,我早已和你们说过,这血疗可是脱胎换骨之法,日后可助你们快速入道成仙!莫非你们不愿意么!”

“愿意。”众人低声应道,只是都心虚不敢抬头看赤虚子的眼睛。

“那就把衣服都脱了吧!”赤虚子从供桌上拿起一个五寸小陶罐和青铜香炉。

太保们应声而动,李元化也褪去道袍和内衬,消瘦的后背上露出一个个还未脱落的血痂,触目惊心。

“还是先从老大开始吧。”

赤虚子从袖中抖落出一张符纸,丢进陶罐中。

“呸!”

随即朝里吐了口浓痰,捏起道指一搅。

李元化已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做了。

这老东西,故意恶心人的吧!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热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赤虚子诵念完祝香神咒,抓了把香炉灰洒进陶罐中,抬手将其扣在李元化背上。

一股灼热的气息冲进皮肤内,很快,李元化的皮肤便起了个大包。

罐中的香灰逐渐渗透进大包内,如同针刺般的感觉传来。

过了有一会,赤虚子才拔出陶罐,巨大黑紫的包霎时破裂。

密密麻麻如蛆般的血虫源源不断钻出,落入罐中。

李元化闷哼一声,浑身肌肉紧绷颤抖。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体验,以前找老中医拔火罐大抵也这样,只是远没有这般痛苦。

狗屁脱胎换骨之法!

前身英年早夭也要拜它所赐。

而从身体里长出虫子,更是毛骨悚然。

血虫钻破皮肤属实折磨,李元化忍不住弓起了背。

“老大,今天怎么这么点痛就受不了,日后还如何辟谷修道。”赤虚子桀桀笑道,故意将他背掰直。

辟谷乃修道之境。

赤虚子三天两头便提,但李元化哪吃这套画饼。

“老贼,欺我太甚!”李元化此时心中所想和某位三姓家奴别无二致。

待血疗结束,赤虚子封住陶罐,丢给李元化一颗丹药,打发他回去休养。

李元化立刻张嘴吞下丹药,药力开始在肚中生效。

赤虚子自然不会这么好心,给他们吃什么补药,刚刚他吞服的丹药名叫解毒丹,是专门来压制丹毒引起的腹痛。

众太保大多都是被赤虚子四处掠来,被迫认爹,说是义子义女,实际就是血疗工具人。

而血疗又痛苦异常,赤虚子也十分担心他们会逃跑或者造反。

为了方便控制,索性直接在每个人体内下了丹毒,每隔七天发作一次,如果不服解药,最后便是脏器溃烂而死。

腹中暖意升起,疼痛渐渐消减,李元化拖着虚弱的身躯起身离殿,回到房舍休养。

只是刚关上房门,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因失血过多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不会吧,难道又要完蛋。”这幕似曾相识令李元化生起不详预感。

就在他感到心慌乏力之时,一枚刻有古篆的紫银色令牌猛然浮现在他脑海中,携风带雷,透露出极其古朴厚重的气息。

他记得门清,是自己被雷劈时,出现在他体内的令牌,名叫【斩邪雷令】!

此时斩邪雷令周身悬浮着一枚紫色晶莹剔透的果子,对此果他印象极其深刻。

当初他刚穿越来时,在山下斩杀了一头咬死人的恶狗,斩邪雷令便凝聚出了这枚紫果。

李元化自是能感觉到紫果的不凡,两个月来也一直在琢磨怎么将其唤出,但并没什么成效。

如今危急关头,他仅心念一动,那紫果竟化作一道电光闪出,落入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