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长谈（4k）
良久，吉恩才轻声问道：“那么，艾丽娅是施米特家族的人吗？”
艾莲西雅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是的，艾丽娅家是开面包店的。
只是有一次闲聊中，她憧憬着孩子们将来建功立业，成为贵族，我们便讨论起了贵族家徽的设计。
我随口提了一句，你每次来都带着一篮面包，不如就用面包作为家徽吧。艾丽娅当时就在纸上画下了这个图案……”
说着，艾莲西雅指了指吉恩手中的胸针，上面刻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面包造型。
“原来如此，那时候你才会放过我？”吉恩感慨道。
“哼！你忘记了我并不吸食人血。”艾莲西雅有些不满吉恩冒犯的话语。
“忘了这茬了。”吉恩苦笑着说道：“是我的错，我道歉，艾莲西雅小姐。”
莱昂这时开口问道：“那么，昨晚艾莲西雅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卢蒙镇呢？”
艾莲西雅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因为吉恩带来了那枚胸针，让我回忆起了艾丽娅，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停留在卢蒙镇最高的钟楼顶部，恰好碰上了强盗的夜袭。”
原来是这样，吉恩不由得感慨万千。
如果他和莱昂没有去矿洞探查，艾莲西雅就不会看到那枚胸针，也不会由于睹物思人而停留在卢蒙镇的钟楼上，也就不会恰巧阻止了强盗的袭击。
而这一切的起因，来自于吉恩和莱昂想要解决卡莱斯男爵和他俩母亲之间那错综复杂的纠葛。
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安排吧！
……
……
从天悠矿山返回男爵庄园，吉恩和莱昂在庄园门口却遇到了一伙陌生的卫兵。
两人正想上去询问情况，就看到卡莱斯男爵陪同一位年迈的老者缓缓走出庄园大门。
那老者衣着华贵，能让卡莱斯男爵出来送行，身份大概也是不凡。
吉恩和莱昂远远地观察着，直到卡莱斯男爵将老者送上马车，才靠了过去。
“父亲，那位老者是谁？”莱昂率先开口。
“那是费尔迪子爵，整个格顿地区的统治者。”卡莱斯男爵微微低着头，淡淡说道。
吉恩眯起眼睛，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缓缓说道：“子爵前来是为了昨晚的事吧？”
“是的，费尔迪子爵听说庄园也受到了强盗袭击，特地前来慰问。”卡莱斯男爵点了点头，确认道：“卢蒙镇昨晚死了三个守城门的士兵，但是北边道路上的两个关隘被匪徒突破了，守卫几乎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莱昂惊讶出声，“那两道关隘里都至少驻扎了三十人以上，而且领头的都是超凡骑士，怎么就全军覆没了？”
卡莱斯男爵紧锁眉头，轻轻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想不通。”
吉恩突然问道：“那子爵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办？要出兵剿灭那伙强盗吗？”
“子爵大人只是派兵加强了两道关隘的防守，并没有讨伐强盗的打算。”卡莱斯男爵一脸愁容。
卡莱斯家族的矿石，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北边这条商路卖到烈阳公国的。
以前这伙强盗虽然也杀人越货，但还有所收敛，并非对所有商队都赶尽杀绝。而且，矿石属于抢了也卖不出多少钱的货物，所以卡莱斯家的生意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但昨晚的事情过后，他不觉得那伙强盗会继续留手了，北边的商路，将会变得异常危险。
“父亲，你把庄园昨晚被袭击的事上报给子爵大人了吗？”吉恩突然对着面色暗淡的卡莱斯男爵问道。
“没有啊！”卡莱斯男爵下意识地回答道:“昨晚处理好现场后大家都去休息了。今天上午我还在处理死亡卫兵的抚恤金问题，子爵就突然来了。”
卡莱斯男爵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觉察出了问题所在，“子爵是怎么知道庄园也被夜袭了的消息？”
吉恩沉思了一会，对着莱昂微微一笑，“你有没有觉得，子爵大人的卫队中，某个背影十分眼熟？”
“背影？”莱昂也陷入了回想，努力地回忆刚才子爵队伍离开时的背影。
“有！”莱昂惊叫出声，“你这一说，有一个背影确实有些眼熟，很像昨晚的逃走的那个黑衣人。”
吉恩也赞同地点点头，那个卫兵的背影和昨晚逃走的黑衣人的背影有七八分相似。
“我也这么感觉。”
“别乱猜！”卡莱斯男爵急忙打断他们的谈话，严厉地警告道：“你们没有任何证据，不要胡乱猜测！”
虽然卡莱斯男爵也觉得费尔迪子爵来的有些蹊跷，但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方便去怀疑一名子爵的。
吉恩耸了耸肩，无奈地停止了讨论，转向卡莱斯男爵问道：“父亲，你与子爵大人似乎挺熟悉的，你们以前经常打过交道？”
卡莱斯男爵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也很久没怎么打交道了……”他说着，转身向庄园内走去，“来我书房，我们慢慢谈。”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三人围坐在一张茶桌前。
“与费尔迪子爵打交道较多的，是我的父亲。”卡莱斯男爵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有些怀念地说道：“那时，卡莱斯家族的矿石生意正值鼎盛时期……”
吉恩和莱昂都露出有些惊讶的目光，一齐注视着卡莱斯男爵。
“有一天费尔迪子爵前来拜访，和父亲谈了一下午，最后却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费尔迪子爵是来提议购买卡莱斯家族的矿场的。”
“购买矿场？”
“没错，费尔迪子爵提议购买卡莱斯家的矿场。”卡莱斯男爵重复一遍。
“那爷爷会同意了吗？”莱昂问道。
“怎么可能同意！矿场是卡莱斯家族的根基，怎么可能卖掉呢？”卡莱斯男爵微微哂笑，“那一下午，父亲拒绝了费尔迪子爵提出的所有条件，坚决不同意出售矿场，所以子爵离开时才那么生气。”
“那费尔迪子爵就此罢手了吗？”吉恩追问道。
卡莱斯男爵轻轻摇头，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你别看费尔迪子爵一副德高望重的外表，实际上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子爵离开后不久，卡莱斯家族运往烈阳公国的圣银矿车队就遭遇了强盗的袭击，车队几乎全军覆没，一整车圣银矿不翼而飞，家族损失惨重。”
吉恩想起之前打造骑士剑时了解到的圣银矿的昂贵价格，此时不由得对一整车圣银矿的损失感到啧舌。
男爵有些伤感的声音继续，“其实一整车圣银矿的损失固然巨大，当时的卡莱斯家族还能承受。
但更严重的问题是由于强盗的存在，不能向北边运送圣银矿这种最赚钱的矿石，这个损失才是致命的。
与此同时，公国北部地区的几家矿场同时降价，导致卡莱斯家族的矿石在国内也滞销，收入锐减，家族很快陷入了困境。”
卡莱斯男爵轻轻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段艰难的岁月。
“这一切，都是费尔迪子爵在背后操纵的吗？”吉恩沉声问道。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大概率是他在背后操纵。”卡莱斯男爵轻叹道:“因为在这个困难时刻，费尔迪子爵再次上门了，还是向父亲提议购买卡莱斯家的矿场。
父亲当时为了家族的事已经操劳过度，身心俱疲。
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费尔迪子爵的提议，因为父亲觉得这矿场是卡莱斯家族先辈留下的遗产，不能就此失去。”
“那后来，家族是如何度过难关的？”莱昂有些紧张地问道。
现在卡莱斯家族的矿场还在，那就说明当时解决了问题。
“结婚！”卡莱斯男爵无奈一笑，有些苦涩的面容上布满皱纹。
“结婚？”“结婚！”莱昂和吉恩都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是的，就是结婚。”卡莱斯男爵的声音有些低沉，“其实当时卡莱斯家族的问题是：北边的强盗，导致价值不菲的圣银矿卖不到烈阳公国；同行矿场恶意压价，导致矿石滞销，家族收入锐减。
卡莱斯家如果能挺个半年时间，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首先圣银矿虽然暂时卖不到烈阳公国，但在金辉公国内也有市场，只是短时间内找不到买家罢了；
其次，那些恶意压价的矿场，实际上都在亏钱，所以他们不可能长期坚持下去，只要卡莱斯家挺过这段艰难时期，它们自然就会放弃压价。
当时卡莱斯家族最缺的就是钱，需要足够的钱让家族挺过这段时间。”
“所以，卡莱斯家族选择与其他家族联姻，以获得资金支持？”吉恩淡淡说道。
“没错。”卡莱斯男爵点了点头，一抹黯淡的笑容浮现在他疲惫的脸上，“恰好那个时候，洁丽娜的父亲来卡莱斯家谈结婚的事，我和洁丽娜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在施米特家族的全力支持下，卡莱斯家族坚持了大半年时间，迫使那些矿场放弃了压价。同时，卡莱斯家也在金辉公国内找到了圣银矿的新买家，再次站稳了脚跟。”
“原来父亲和母亲是这样走到一起的。”莱昂听着父亲的叙述，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不禁感慨万千。
“那父亲你和我母亲的事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吉恩凝视着男爵的脸，有些尖锐的提问道。
沉默！卡莱斯男爵低头沉默了许久。
才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微微叹息道:“我和莱娜很早就相互喜欢了，我原本打算娶莱娜为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父亲为了家族恳求我与洁丽娜结婚……我不得不答应。”
后面的事，卡莱斯男爵没说下去。
但吉恩和莱昂也大致能够了解了。
和洁丽娜结婚后的卡莱斯男爵，还是和莱娜旧情未断，生下了吉恩，这才导致了如今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吉恩打破了沉默，“那父亲认为昨晚的袭击，是费尔迪子爵所为吗？”
“应该不是。”卡莱斯男爵摇摇头，“北边关隘遇难的士兵都是子爵的军队，而且卢蒙镇也在子爵的管辖范围内，每年给他带来巨额税收，他可舍不得破坏。”
吉恩眉头紧锁，“那就奇怪了，难道我看错了？”他感到困惑。
“先别想这些了，那伙强盗的营地可是在你的封地里，你打算如何处理？”卡莱斯男爵语气严肃地提醒吉恩。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虽然来之前威廉就提了一嘴封地不太平，但吉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盘踞在此。
靠他自己的力量，恐怕难以解决。
于是吉恩只能耸耸肩，无奈摊手，“我也没想好咋处理他们。”
“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卡莱斯男爵沉声道:“你可以向北边的烈阳公国去求援。”
“向烈阳公国求援，能行吗？”吉恩半信半疑地望着卡莱斯男爵。
“没问题。”卡莱斯男爵挺着胸膛，肯定地回答，“卡莱斯家族和烈阳公国一直有生意往来。那边也对这群强盗深恶痛绝，只是因为强盗都躲在金辉公国境内，他们没法直接出兵。
现在那块土地是你的封地，你以封地主人的名义向他们请求派兵剿匪，他们就有了出兵的理由。”
吉恩依旧有些迟疑，“随便邀请邻国军队进入，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是其他国家，或许会有问题，但烈阳公国就不同了。”卡莱斯男爵解释道。
“烈阳公国有什么特别吗？”吉恩一直以来的心思都放在训练上，对于这些方面的了解十分匮乏。
“烈阳公国的大公吉哈德与我们金辉公国的莫利亚大公，青年时期曾是战场上的托付性命的兄弟，情谊深厚。
也因为这层关系，两国交流频繁，除了贸易往来，还有多次联姻。
而且派兵这种事是有先例的，烈阳公国以前就曾向我国求援，两国一起出兵赶跑了一只为祸多年的巨龙。”卡莱斯男爵详细解释道。
听到这里，吉恩觉得请烈阳公国出兵算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这是，莱昂一脸沮丧地靠过来，“吉恩，这次我没法帮你了，我返回皇家骑士团的日期到了。”他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之前他需要帮助时，吉恩陪他去矿洞探查，这次轮到吉恩需要人帮助，他却要离开了，这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吉恩拍了拍莱昂的肩膀，“不碍事的，如果这个计划可行，有烈阳公国出兵，人手完全足够，你就放心地回皇家骑士团去大展身手吧！”
莱昂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