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傻子
坐在最右边的女人正是上次的媒婆李婶，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咧着嘴，一个劲儿地说：“要说这周围十里八村的，最能干的就是陈家陈四妹了。家里家外的农活，无论春种秋收，样样精通，做起来那是得心应手，人还实实在在，也没啥心眼，肯定能对六哥儿好。”
六傻子旁边的妇人正帮他擦着口水，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陈可可。“这姑娘也太瘦了，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生养。”脸上满是傲慢的神色。
倒也不是真有多挑，不过是想压下些彩礼钱，看陈母那心急的模样，这门亲事，应该跑不了。
媒婆赶紧打圆场：“哎呀，刘嫂子可不兴那样说，现在还小呢，养养就好了。瞧瞧这五官，水灵灵的。再说了，找个光好看但不会干活的，那不等于请了个祖宗回家嘛。到时候是六哥儿照顾她呢，还是嫂子照顾六哥儿他两呀？”
可可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就像是超市里货架上的商品，被他们挑来拣去的。让她想起了前世自己去菜市场买肉时，在那里挑剔肥瘦的场景。
旁边坐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还有隔壁的赵婶子。
可可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你们这是在找保姆吗？多少钱一个月啊？”
这话一出，把他们都给问愣了。媒婆咧着嘴大笑起来：“哎呀，四妹啊，你这是误会了。今天我们是来给你相亲的。”
陈母轻拽陈可可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随后换上一张笑脸:“这孩子年纪小，还不懂事呢，她这不是刚忙完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她细说嘛。”
就在这时，安静坐着的六傻子站了起来。他嘿嘿地傻笑着，脚步有些踉跄，朝着陈可可走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媳妇，媳妇……”
来之前他娘悄悄告诉他，今天会给他找个媳妇，但前提是要安安静静的。现在他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眼前这位姑娘，就是他的媳妇了。
六傻子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他憨态可掬地将糖递到陈可可面前，眼神里满是纯真与喜悦：“媳妇，吃糖糖，吃，糖……”
陈可可看着那双斗鸡眼，还有快要淌下的口水，后退了一步，朝他摇摇头。
隔壁的赵婶子见状，在一旁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你看可可这孩子，真是找了个好归宿。这六哥儿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疼媳妇可是有一套的，彩礼又那么丰厚，真是让人眼馋啊。”
陈可可知道这门亲事有她的手笔。前世六傻子娶她家女儿前，也是被她引荐到村口的大爷家。
陈可可眉头一挑，不客气地瞥了赵婶子一眼，反驳道：“你这么眼馋，那你自己嫁啊？我记得你家二妹不是也在挑人家吗？不是正好让她嫁过去。”
赵婶子因为阿海被揍的事情，对陈可可一直心存芥蒂，一听可可这么说，生怕他们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顿时怒火中烧，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可可。
“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我好心好意为你张罗，你却不领情。现在村里谁不在笑话你？有谁敢娶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真是不知好歹！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你淹了。”
陈可可冷笑一声：“你和村里的人这么关心我？死了之后会把遗产留给我吗？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们的想法？你们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还有，钟凡背叛我，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让我来背锅？不分是非的人家，不嫁也罢。”
刘婶听到这里，站了起来，问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旁边的媒婆见状，忙上前挽住她的手，安慰道：“哎呀，没什么大事，您别多心。”
刘婶也没再多问，只是斜睨了陈可可一眼，悠悠道：“咱家的彩礼，那可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我家那六小子，虽说憨厚老实，脑筋不太转弯，但也不是谁都能嫁进来的。我看这四姑娘，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老实，一张小嘴倒是挺利索。将来啊，可别把我那六小子欺负狠了。”
陈母连忙上前，一把将刘婶按在椅子上，自己拉过凳子坐在她旁边，笑道：“哪里哪里，我家四妹啊，心思单纯，没啥花花肠子。她平时做事是风风火火的，但这不正是她的优点嘛，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
陈母轻拍刘婶的手背：“本来六哥儿就是老实，说不定暗地里受人欺负呢。有个人护着他多好啊。那些软绵绵的，几句就掉眼泪的，哪行？对吧。而且四妹手脚勤快，结了婚啊，日子那绝对是锦上添花。”
可可垂下眼眸，心里头直觉得自己好笑。刚才她到底在期盼啥呢？想想真是可悲，母亲仅仅是一个亲近的小动作，就让心里那点火星子差点燎起熊熊大火，把那颗早已沉寂的心给烧热了。
心里头竟对母亲还抱有期待？
陈可可忍不住讥讽道：“你们这是在找媳妇？我看啊，是找保姆、保镖、管家，外加苦力吧？”
“噗嗤！”旁边的陈晓玲忍不住笑出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刘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可可。
这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站起身拉着六傻子就要走：“既然陈家没这个意思，那咱们也没啥好说的了。”
六傻子一直站在陈可可身旁，目光紧紧追随着陈可可。
媳妇真好看，媳妇人真好。
他每次掏出糖想请别人吃，换来的都是嫌弃的目光，或是嘲笑的神情。刚才他递糖过去的时候，眼前的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吃。”虽然她皱着眉头，他能感觉到对他没有恶意。
刘婶过来想拉六傻子走，他却死活不肯，用尽力气坐在地上，嚷嚷着：“我要媳妇，我要媳妇！”
赵婶在一旁冷嘲热讽：“难得六哥这么喜欢，这门婚事简直是天作之合，错过了可就可惜喽。”说完，还特意瞟了陈可可一眼。
媒婆生怕这门婚事黄了，毕竟红包可不少呢，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六哥头一回这么稀罕一个人呢！”
“闭嘴！不许叫媳妇！”陈可可深觉头痛，怒目圆睁，瞪向六傻子。
原本还在干嚎的六傻子，被她这一声吼，硬生生停住了，憋着一张嘴，不敢再吭声。
刘婶有点意外，抬眼瞄向陈可可。往日里六哥儿闹起来，费老大劲才哄得住，心思松动了些，又转过身：“他爹，你干站那里干啥，来带六哥儿家去。”
那男人应了一声，便走过去把六傻子拉起来。
陈母凑到刘婶旁边，轻声嘀咕些什么。刘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陈可可知道她已经被摆在陈母的秤上了，就是不知道一斤打算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