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给您做衣裳

夜幕如墨，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在寂静夜里幽幽回荡。

陈可可抱紧那匹灰布，穿过略显昏暗的院子，朝着陈根生屋子方向走去。

陈根生屋子弥漫着陈旧气息，昏黄灯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射出斑驳光影。

陈根生坐在那张破旧的藤椅上，藤椅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声响。

听到脚步声，陈根生原本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浑浊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目光落在陈可可身上。

陈根生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因陈可可之前表现而有的欣慰，却仍藏着多年来形成的疏离。

陈可可轻声唤道：“爷爷。”

她快步走到陈根生身旁，缓缓蹲下，眼睛弯成月牙，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爷爷，您看，这是我在活动中赢得的布。您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日夜操劳，风里来雨里去，身上的衣服都不知补了多少回。我就想着，用这块布给您做一身新衣服。”

说着，她轻柔地展开那块布，眼神中满是期待，她微微咬着下唇，流露出一丝紧张。

陈根生目光落在那匹灰布上，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泛起一丝波澜。

白天活动前三名奖赏布匹，陈可可原本获得那匹布比较鲜艳，却跑去跟第三名换成这匹灰布。

当时还有些诧异，原来这孩子是惦记着自己呢。

陈根生脸色柔和几分，带着几分欣慰，说：“可可啊，爷爷年纪大了，穿什么都无所谓，你留着这布，给自己做件衣裳，打扮得漂亮些。”

陈可可却不依不饶，她微微撅起嘴，拿起尺子，站起身来，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爷爷，您就别推辞了。您看您平日里为了我们，忙里忙外，都没享过什么福。我就想为您做点事。来，爷爷，我给您量量尺寸。”

她将尺子轻轻绕过陈根生肩膀，测量衣围，动作轻柔且专注，眼睛紧紧盯着尺子刻度。

嘴里念叨着：“爷爷，您稍微抬一下胳膊。”

接着，陈可可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量陈根生腰围，说道：“爷爷，您这腰板儿还是这么硬朗，以后肯定还能看着我们过上好日子呢。”

她努力让自己笑容更加灿烂，嘴角上扬幅度更大了些，声音里带着欢快。

量完尺寸，陈可可拿出一个小本子，把数据认真地记录下来，还在旁边画个简单的中山装样式草图。

她指着草图，兴奋地对陈根生说：“爷爷，您看，我准备在这里给您缝两个大口袋，您平时出门装个烟袋、放个零碎东西都方便。这领口，我也给您做得宽一些，这样您穿着不会觉得勒。”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沿着草图比划着，眼睛巴巴看着陈根生，带着希望得到认可的眼神。

看起来爷孙温馨画面，两人都打着小九九。

陈可可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能力，这块布根本守不住。

不如送给爷爷，或许靠着这块布，能从那人身上获取一些“利息”，甚至有可能阻止那人这次把工作名利哄骗走。

陈根生也眼神中带审视与探究，陈可可此番举动背后是否有其他目的。

陈可可抱着布起身告辞，朝门外走去又突然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根生。

“对了爷爷，我给您纳的鞋底还有一只，到时候一起给您送来。”

陈根生瞅着她背影，目光微微有些失神，陷入沉思。

这些年，虽然他更宠爱陈晓燕陈秀秀，但那些孩子对他多是敬畏，不像陈可可这般，带着纯粹的孺慕之情。

这份别样的亲近，让他心里着实有些熨帖。

或许自己平时太过忽略四妹。

此时正是六月，天气炎热。

一家人如往常般将饭桌摆在院子。

桌上摆着几碟青菜、一碟咸菜，还有昨天吃剩的几块肉和一小盘鸡蛋。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在青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陈可可刚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青菜，就听到门外传来响亮的声音：“爹爹，我回来啦！”

听声音便知是姑姑陈芬芳，陈可可手中筷子微微一紧。

陈芬芳风风火火闯进来，她身上穿着花色艳丽的上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耷拉在满是汗珠的脸旁。

她一进门，眼神便锁定陈可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可可，听说你赢了进竹篮厂的工作名额，这可是个大好事啊！”

话毕，她才看到大家在吃饭，脸上闪过尴尬，瞬间恢复原样。

紧接着猛地一拍陈可可背，大声喊道：“姑姑我这一路赶来，都快饿扁了。可可，快去给我拿个碗，盛碗饭！”

那架势，仿佛陈可可是她呼来喝去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