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神集市
天色泛起肚白。
静室内，宋祈年一夜没睡。
精神抖擞，目光灼灼的看着换了副模样的纸马童子。
面上带着心虚。
昨日刚下了聘礼得了童子，若今日便舍了童子，着实说不清楚。
好在五脏火被炼化成粟米，其内虽有火气，但与真正的明火不同。
童子只是烧掉了头发，火就噗嗤一下灭了。
顶着光秃秃的脑袋，童子的摸样略显滑稽但气息就凝实了许多，隐隐有向九品靠近的趋势。
用来制作童子的脏神一般都是不入流的脏神。
说白了，就是极其弱小，对人没有威胁的鬼魂。
与纸马还不一样，纸马中束缚的是更为厉害的厉鬼。
用了不到十枚粉红粟米，童子中的脏神便有如此境界，实在恐怖。
宋祈年端坐在静室内，面前是放着粟米的茶盏。
“粟米竟真可用来供养鬼神，提高品阶。”
“嘶！”
他咋舌惊叹，
“那岂不是说，我随时可以让自己的压脏神成为一品！”
“不，不太可能。”
话音未落宋祈年就摇了摇头，不说需要多少粟米，单单是烧也烧死压脏神。
宋祈年嘴一歪。
想起了被自己收了起来，已经没了鬃毛，丑的没边的纸马，一时有些汗颜。
此时天色尚早。
忽然听到，院外纸鸟扯开了嗓子在嚎叫。
“恶客登门，恶客登门！好的在里面，坏的在外面！”
“死鸟住嘴，小心我红烧了你。”
吱......
门户打开，宋祈年推开院门，见是吴承恩，没好气道：“若是我没看错，此时还不到约定时间？”
吴承恩脸上一红，昨日他俩约好，日出之后见。
他只能假装不知：“这......是吗？哎呀！这不重要！”
整整一日，吴承恩缠着宋祈年，硬是将那本《毛神修炼手册》弄了个明白。
手册本就说的空洞，没有耳提面首来的直白，易于理解。
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诉说间毫无章法。
这才废了整整一日功夫，才大概明白了毛吏该如何修成。
其一，选神关。
选出适合自己的野神，这一步需要去野外捕捉野神，极其危险。
稍有不慎，身死道消。
其次，需要神引。
将捕捉而来的野神束缚于神引之中。
‘神引’难得。
是浸染了压脏物气息的特殊物品，虽不及压胜物珍贵稀少，还是极度珍贵。
获取途径少，有不少走投无路之人会签订契约，以死后血肉换取低级压胜物。
往往突然横死，尸骨无存。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步，宋祈年惊叹这一步颇有巧夺天工之妙。
《孝经·开宗明义章》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其实还有个根本原因，人之心神，遍布全身，毛发中亦有。
断之，伤神。
此毛神门径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以大量血肉脏器为引，施加以自身毛发，壮毛发中的心神。
投入野神从中炼出其权柄。
权柄有极小概率附着于毛发，被其中的心神捕捉，从而养出心意神。
说白了就是褫夺权柄，将野神活活炼死，独留权柄，再将权柄炼入自身毛发中，养出心意神。
如此形成的神，可通心意，随意变化，又因为居于毛发，所以称其为毛神。
其中炼出权柄这一步的情形倒是与宋祈年不谋而合，但他不可能舍弃大道走小径。
至于大量脏器，身在脏场自然不用担心。
倒是这合适的野神，该怎么获得？
真要去野外捕捉，恐怕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宋祈年暗自苦恼的时候，吴承恩突然兴奋的上前，道：“宋兄，今夜三更，随我去一个地方。”
“何处？”
“鬼神集市！”
三更的黑水镇与白日迥异，街上雾气弥漫，看不清行路何在。
二人出了脏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乱走，倒不是吴承恩不知晓黑市所在，而是每日自有鬼神接引。
只需要跟着突然出现的灯笼前行，就可以行至鬼神集市。
没有人知道鬼神集市的真正地点。
甚至官府将黑水镇掘地三尺也没有寻到鬼神集市所在。
有人猜测，其根本就不在黑水镇，甚至不在八百里老母山内。
那灯笼是真正的仙人手段，改天换地。
二人在黑水镇巷道内穿行了小半个时辰，忽的，宋祈年身子一紧。
前方两盏灯笼如鬼火悬浮。
灯笼提把靠向二人方向，宋祈年与吴承恩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分别握住了灯笼提手。
握住的瞬间。
宋祈年眼前雾气尽去，耳边嘈杂声此起彼伏。
“卖糖葫芦咯！”
“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只需一口人气，便可带走一串！”
定睛看去，哪是什么糖葫芦，分明是一颗颗串在一起的头颅。
“哎，是个生客，想要个什么馅的？”
雾气遮挡，说话之人看不清面容，随意掰开个头盖骨。
里面有乳白色黏稠液体，宋祈年甚至看到了蠕动的蛆虫。
“不满意？”
“这可是上好的人奶，哎哎哎，别走呀，我这还有其他馅的……”
入了鬼神集市的人，脸庞都被雾气笼罩。
宋祈年没有寻到吴承恩的身影，想来是走散了。
顺着集市，宋祈年噤声前行，一路上心惊胆战。
直到前方出现人群。
聚集在一处，时不时传出哗然声。
宋祈年心中好奇，也走上前去。
寻了个空当挤了进去。
“黑心的一个，倒霉的一只，嘿嘿嘿，又是一个倒霉鬼！”
众人大笑，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看向一人。
那人面色煞白，心口多了个大洞，眼看活不长久，他将握着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宋祈年看去，地上赫然是一块跳动的血肉。
“心脏！”
他的离去没有引起丝毫波动，人群依旧喧闹。
或有人涕泗横流，或有人肆意大笑，众生相化作妖魔相。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断。
“来来来，一品脏神，就在其中！”
有人按耐不住，眼神通红。
“给小爷开这个！”
自有人眯着眼走了过来，提醒道：“先说好，出了好的坏的都是你的，不可反悔。”
“少你妈的废话！给爷开！”
眼神泛红，状若癫狂，活脱脱一个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