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万物生灵

土豆母亲在诊所的院子里种了几株芍药树，美丽的芍药花总是在春夏时节争相绽放，有红的、有紫的、梅黄的，花朵很大，枝桠细长，随风轻摆，从门前的窗户看去，就像一幅水彩画一样。再往前是几株向日葵，夏秋之交的时候，向日葵已经结满了累累果实，土豆经常能看到一只灰黑条纹的小松鼠在院子里偷吃向日葵。他整洁灵动，喜欢爬到向日葵顶部的枝桠下，随风摇摆。有时候土豆可以走得很近去看它，它也不逃，但是如果再近一些的时候，小松鼠就开始警觉起来。他始终和土豆保持着一个适当的安全距离。土豆经常透过芍药花丛去看这只美丽的小松鼠，渐渐的发现喜欢的不能自已。上课想他，晚上睡觉时也想他。他好想把小松鼠关在自己的玻璃水晶盒里。

他找来一个很大的篮子，然后用一段短粗的树枝微微的撑起一条窄缝，里面放满了小松鼠喜欢吃的瓜子、花生还有榛子，并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牵着撑起的树干。土豆为自己的陷阱洋洋得意，等待着那个捕获的时机。小松鼠还是如约而至，土豆躲在门后，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微微发汗。他看到小松鼠爬到向日葵上，但向日葵的果实已经不多了，它晃晃悠悠又爬了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动静，它并没有发现土豆，却发现了篮子里的美味。它试探性的走近，然后又退回去。它感觉有危险在临近，又开始继续观察。但是食物的诱惑太大了，小松鼠还是走进了土豆的陷阱。

土豆终于把小松鼠放到自己的玻璃橱柜里。他看着小松鼠在里面伤心的表情，自己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给小松鼠准备了瓜子、花生、榛子等好多好吃的。他还把自己的小零食也分享给小松鼠。慢慢的小松鼠也放下了恐惧，开始恢复了往日快乐灵动的表情。但小橱窗毕竟太小了，它有时候从玻璃盒子的东边跑到西边，南边跑到北边，如此往复，上窜下跳。于是土豆到林子里找了一个枯树桩送给小松鼠。五月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土豆总会小心翼翼地摘下最饱满红润的樱桃，递进那个玻璃方格子里。小松鼠用鼻子不停地嗅着，而后才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双爪轻轻捧住樱桃，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边吃边旋转樱桃，那满足的模样十分可爱，土豆爬在玻璃窗外忍不住的憨笑着。到了秋天榛子收获的时候，土豆会找来小铁锤，把榛子壳敲开，剥去果衣，将香脆的果仁送到小松鼠面前。小松鼠用两只前爪紧紧抱住榛子仁，吃得津津有味，嘴巴周围沾满了碎渣。看着小松鼠在玻璃方格子里玩耍，是土豆最快乐的时光。小松鼠时而追逐着自己的尾巴，时而蹦跳着试图够到格子顶部，那活泼俏皮的样子让土豆忘却了学习的所有烦恼。土豆给他取名”花花”。有时候花花会突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土豆，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对自由的渴望，这让土豆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有一天，土豆把花花取出玻璃盒子玩耍，说是迟，那时快，花花突然跳下了橱柜，迅速跑下门口，土豆一个飞扑抓住了花花的尾巴。花花拼劲全力逃到了院子，一条漂亮蓬松的尾巴竟被生生扯了下来。

从那以后，花花依旧总是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玩耍，春天，院子里的杏花盛开，花花在粉色的花瓣雨中穿梭，它的身影时隐时现，灵动如仙；夏天，坐在树荫下的它眯着眼睛，慵懒地享受着微风的轻抚，偶尔伸出小爪子扒打树叶；秋天，黄叶漫天，它在落叶堆里打滚奔跑，身上沾满了金黄的叶片；冬天，雪花飘落，它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小巧的脚印。后来，花花有了两只小松鼠，一家人依旧经常在土豆的院子里玩耍。土豆有时也会精心准备一些小零食。但花花的尾巴再也没有长出来，那条断尾是对土豆最好的警示，默默的欣赏和陪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村子里有很多鸟，有麻雀、喜鹊，还有黄鹂、燕子、啄木鸟等等不一而足。麻雀有时成群结队，一会落在地上，一会又飞上树丫，有时候也踩在细细的电线上玩起了杂耍。喜鹊黑白翻飞，漂亮的羽毛在秋冬尤其讨人喜爱，给人们带来吉祥的祝福。一天，铁蛋在家里写作业，突然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一只漂亮的黄鹂鸟，铁蛋看到立马关上了窗户。那只鸟儿在屋子里一会跑到客厅，一会跑到厨房，左右翻飞，寻找出路，铁蛋始终无法抓住它。最后，铁蛋找来了捕鱼大网，套住了这只黄鹂鸟。小黄鹂被困在笼子里后，一刻也没有放弃抗争。它疯狂地扑腾着翅膀，一次又一次地用头撞击着笼子的栅栏，那小小的脑袋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迹，可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然不顾一切地撞着。它拒绝了铁蛋放进笼子里的所有食物，哪怕是它平日里最爱吃的谷粒、小虫，它看都不看一眼。小黄鹂站在笼子的角落里，脑袋低垂着，原本清脆悦耳的叫声也变得沙哑而微弱，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原本光滑鲜亮的羽毛变得凌乱不堪，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它时而呆呆地望着笼子外的天空，时而无力地扑腾几下翅膀，那无精打采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像在诉说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决心。到了晚上，黄鹂鸟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妈妈和铁蛋说，黄鹂鸟这种鸟是关不住的，它会活活的把自己气死，你还是把它放了吧。但是铁蛋还是舍不得，最终极为不舍地打开了笼子。那黄鹂鸟看到笼子打开，迅速的飞出笼子，直直的撞到了客厅对面的墙上。黄鹂鸟就这样死去了，铁蛋伤心的哭了，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怨恨。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想起那只黄鹂鸟，她那漂亮的羽毛，她那痛苦的鸣叫，她对自由坚决的抗争，以及她那誓死不屈的精神，在铁蛋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确实，有些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她的羽翼太过光辉，她的翅膀属于自由的天空，她生来就是自由的。

金铃的四眼小黄狗则是她最忠诚的伙伴，这只小黄狗的额上有两簇黑色的短毛，特别逼真远远看去，就像有四只眼睛一样。金铃总是说二郎神才有三只眼，我的小黄有四只眼，比二郎神还厉害，他能看到好多小狗看不到的东西，是一只最警觉的小狗。四眼小黄狗不仅十分聪明，打起架来也特别勇敢。有一次，外村来了几只恶狗，把金铃团团围住。这时，四眼小黄狗看到了，直直的向那几只狗冲去，它的动作特别灵活矫健把那几只大恶狗都赶走了。从此，金铃和小黄狗形影不离。小黄狗陪着金玲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奔跑，一起追逐着各色的蝴蝶，一起在清凉的溪水中嬉戏，一起在在雪地里撒欢。土豆和铁蛋也特别喜欢小黄狗。他的鼻子湿漉漉的，总是嗅来嗅去，有时嘴巴微微张开，露出粉色的小舌头，哈着气，看起来憨态可掬。有时候抚摸他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懒洋洋的，享受极了。土豆和铁蛋都喜欢给小黄狗按摩，更有时候他会四脚朝天，一副不知羞耻的样子。有一天，金玲像往常一样带着小黄狗在村里玩耍，突然，一群凶神恶煞的打狗队冲了过来。他们手持粗棍、铁网，面目狰狞，他们是该死的打狗队。小黄狗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紧紧地躲在金玲怀中，身体不住地颤抖。金玲也同样惊恐地抱紧小黄狗，试图保护它，嘴里不停地哀求着：“不要伤害我的小黄狗，它不会伤人的！”然而，打狗队的人根本不听，他们粗暴地强夺金玲怀中小狗。小黄狗拼命地挣扎、吼叫，试图反抗，但在那无情的棍棒之下，它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助，只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小黄狗倒在了血泊之中，它的眼睛还睁着，似乎还在寻找着金玲最后的帮助。金玲扑上去，抱住小黄狗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好长一段时间，金玲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整天呆呆地坐在曾经和小黄狗一起玩耍的地方，眼神空洞，回忆着和小黄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金铃把小狗的尸身用自己的小被子包裹起来，让爸爸在院子里给它刨了一个坑，她给小黄狗写了碑文，“我最爱的四眼小黄狗之位”，并在旁边种下了一棵樱桃树。每年樱桃花开的时候，她看着满树樱花，心中还是充满了对小黄狗无尽的思念。

平日里铁蛋和土豆也喜欢去抓各种昆虫。铁蛋可以用青草或柳枝编出特别漂亮的笼子，笼子有圆形的，有方形的，有矩形的。铁蛋用树枝做出各种造型，然后用青草折叠编出十字花，他的小手对树枝和青草进行交叉缠绕，有时候平纹编织，有时候竖纹编织，有时候交叉编织，他还会用各色的野花点缀这些小笼子，简直就是这些蛐蛐和蟋蟀的豪华宫殿。村子里有蹦蝗、长腿负蝗、棉蝗等各种各样的昆虫，昆虫五花八门，有的十分漂亮，有的样貌丑陋，更多的土豆和铁蛋都叫不上它们的名字。有一种蚌蝗，它有着粗壮的后腿，肌肉发达且充满力量，短而厚实的翅膀紧紧贴合在身体两侧，翅膀上有着细微的纹路，像是精心雕刻图案。它的身体呈现出暗绿色，与周围的草丛颜色相近，头部小小的，两只复眼又大又明亮。短额负蝗头部却相对短小，触角却细长灵活，如同两根不断探测着周围环境的天线，透明的翅膀上带着淡淡的纹路，优雅而美丽。长腿负蝗，后腿又细又长，好似两根轻盈的竹枝，颜色偏向黄绿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独特的光泽。棉蝗则体型肥大，翅膀上有着清晰而粗壮的脉络，通体鲜艳的绿色，仿佛是春天里最鲜嫩的树叶。而斗蟋蟀则总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它的头部宽阔，两根长长的灵敏的触须，尤其是那粗壮的大腿，蓄势待发，斗志昂扬，翅膀短小却坚韧，夜晚的鸣叫起来声音清脆响亮。铁蛋把各种蛐蛐、蟋蟀放到他编好的笼子里，总是十分得意，等过了几个小时，他就会把虫子把笼子的门打开，让它们回归田野。

土豆有一次问妈妈，那些可恶的打狗队为什么要杀死金铃的小黄狗呢？

妈妈说，镇子上发生了狂犬病，有人被疯狗咬了之后死去了。于是政府就决定清除村子里所有的疯狗。

土豆愤怒地说，那些狗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们！

妈妈说，大人也有自己悲伤无奈，一方面担心狂犬病的威胁，另一方面也不忍心陪伴多年的小狗这样死去，但是也必须做出选择。他们对待金铃的小狗的行为还是太粗暴了。

那我们以后怎么和动物相处呢？土豆满怀疑问的说道。

妈妈思考良久后，跟土豆说道：喜欢大自然，走进大自然。喜欢小动物，但不能过分的干涉它们的自由。我们要守在自己的权利的边界范围内，心怀善良，我们要欣赏他们，帮助他们，这样才能让我们和动物的关系更加和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