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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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范偃

几十骑浩浩荡荡地出了县城,往北奔行二三十里,前方草原直连天际处,渐渐显露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这座形似堡垒的城池便是严白虎征调上万民力耗时数年修筑的白虎城,严氏一族的屯兵之地,也是严氏的发家之地。

此城依山而建,城墙高约八米,通体由青砖修葺,城上布满垛垞,短短十多米,便足有二三十个,可以预见一旦发生战争,这段攻防兼备的城墙必将成为敌人的梦魇。

时至今日,白虎城的主体已经修葺完成,但城墙各处的箭楼和角楼仍在不断扩建,只是已不再征役民夫,而是用刑徒和军奴来完成。

严毅等数十骑来到城下,报上身份,一名正在城门箭楼巡视的军侯慌忙下城迎接。

严毅勒住马匹,问道:“范偃何在?”

范偃在严白虎军中名气很大,军侯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范偃正在城东的角楼搬运土石。”

几十骑旋风般冲进城内,绕城半圈,来到东城,只见一段明显加厚的城墙向外凸出,形成一个宽阔的角台,比其他墙体足足高出两三丈,上面一座砖木结构的阁楼已经修建了一半。

上百名衣衫褴褛的刑徒和军奴像一只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在几名士卒的喝骂声中,将一筐筐石料和一根根木料不断搬上城墙。

相比那些面相凶恶的刑徒和神情麻木的军奴,其中一名瘦骨嶙峋但仪容气质依然带着几分威严的中年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严毅盯着中年男子看了一会,认出正是范偃,便伸手示意众随从原地等候,独自走到范偃身旁,挽起衣袖,不理对方惊讶的目光,抓起装满石料的竹筐便往前走。

范偃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严毅,想要施礼,双手又提着竹筐,无法放下,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迈步跟上。

严毅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去葛栖募兵,路过这里,特来看望将军。”

范偃镇定下来,想起当初那个走马斗鸡的少年,眼内讶色犹未散去:“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多未见,少君竟已开始领兵了,恭喜少君!”

周围的人似已猜到严毅身份,闻言投来惊讶和敬畏的目光,几个负责监工的士卒扔下鞭子,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来。

一筐石料大概有六七十斤,对严毅来说并不算重,但由于是从一道四十度左右的斜坡登上城墙,因此当抵达城墙上的角楼时,他的额头已冒出了一层细汗。

像这样的石料,每个刑徒、军奴每天都要搬上二三十筐。

严毅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这些刑徒和军奴的辛苦,甩了甩胳膊,朝一名领头的士兵吩咐道:“去和将作吏说一声,每人每天增加一升米粮。”

话音刚落,瞬间便引来一阵欢呼。

看见范偃已将筐内的石料尽数倒出,又喊来一名士兵:“去给范将军取些水来解渴。”

范偃擦了擦汗,来到严毅身前站定:“少君宽仁。”

严毅拉着他走到一处垛口,笑道:“我已出钱为将军赎刑,将军今日便可归家了。”

“多谢少君。”范偃神色平静。

严毅注视着他的脸庞道:“将军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岂敢怀有私怨。”范偃抬了抬眼皮:“只是见军中纲纪废弛,尸位糜饷,常感难有作为,心灰意冷罢了。”

严毅算是当面领教到了范偃的直言敢说。

“将军之心,我能体会一二。”他伸手按住墙垛,举目往北眺望:“大祸即将临头,军内却是糜烂不堪,每思及此,我便夜不能寐。”

范偃神色一动:“少君是指袁术有入主江东之意?”

“袁术不足为虑,但其帐下孙策,勇猛不在其父孙坚之下,常有鲸吞江东之志,恐怕将来你我都要死于此人之手。”严毅叹了口气。

范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孙策之勇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此子尚未及冠,少君是否高看他了?”

严毅苦笑道:“以我方才所说,怕仍是低看了他,我听说将军昔日曾与孙坚临阵对垒,不知我军相比孙坚军如何?”

范偃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坚军装备精良,我军简陋;坚军令行禁止,我军军纪散漫;坚军士卒精悍,我军士卒缺少操练;坚军赏罚分明,我军赏罚无章;坚军猛将谋士众多,我军人才凋零...”

严毅听得眼皮直跳,眼前虽是晴空万里,心里却是阴霾重重,范偃每说一句,都不啻于是在他的心头浇上一桶冷水。

范偃对如今的严毅印象不错,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安慰道:“少君也不必过于忧虑,我军底子其实不错,只要多加操作,增强军备,整肃军纪,革除积弊,便是孙文台复生,也未尝不可一战。”

“将军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严毅笑了笑,转身郑重地朝范偃施了一礼:“只是将军方才少说了一样,那就是领兵良将。如今时局艰难,我军急需良将,如同旱苗望雨,还望将军不计前嫌,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范偃叹道:“在下当初到江东避难,幸得大帅收留,家里妻儿,也全赖夫人照顾,此恩不敢或忘,少君要在下效力,吩咐一声即可。”

严毅正色道:“岂敢以区区恩惠挟持将军。”

范偃注视着严毅棱角分明的脸庞,并未接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年,田楷和刘备在齐国抵御袁绍,双方鏖战两年,军粮耗尽,士卒相互劫掠彼之百姓,致使齐地百里内鸡犬不闻,野无青草,此人祸加于百姓,甚于天灾。如今丹阳百姓流入乌程,我军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士卒,无不视其为牛马,虽有法令约束,但劫掠之事仍屡禁不止,少君以为该如何处置?”

严毅沉声道:“乱世用重典,当杀!”

范偃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得似能凝固周围的空气,接着又问:“但是劫掠流民是军中普遍存在的现象,牵连广泛,士兵上面有伍长,伍长上面有什长,什长上面有屯长、军侯、司马、将校,劫掠来的财货层层分润,少君若要严刑惩处,不但会遇到诸多阻力,还会在军中引起不满,树立少君在军中的反对者,少君又当如何?”

严毅嘴角紧抿,神情严肃而专注,想了一会后,冷声道:“昔日孙武以白身治军,尚敢在吴王阖闾面前斩其宠妃,我虽远不及先贤,但鞘内宝剑,也未尝不锋!但凡不遵军纪、悖军、慢军、懈军、横军、轻军、欺军、妖军、谤军、奸军、盗军者,皆可杀!”

范偃闻言深深一拜:“少君若能实其言,在下愿效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