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心点吧，波本
【降谷视角】
“苏格兰是卧底，发现后立即清除。”
握在手中的手机差点掉落。
眼前这熟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一瞬间，我根本无法理解。
然而，下一秒，大脑像是被某种引擎启动了一般飞速运转起来。
——为什么会暴露？
——这条信息是真的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情报从哪里泄露的？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关于景光的情报？
大脑飞速转动，却像是空转的齿轮一样，只想着那些当前毫无办法解决的问题。
明明我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可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装在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震动了起来。
这不是我正在手中握着的“波本”的手机，而是极少响起的“降谷零”的私人手机。
慌忙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联系我？
难道，他知道自己正被追杀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察觉了什么，这是为了向我传递他所在位置的信息？
我点开信息，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当屏幕上的信息弹出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文件夹和一串疑似打开文件的密码。
——即使对方什么都没说，我也明白这是什么。
这大概是景光——不，是苏格兰，这些年来所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信息的最后几行简短而冰冷。
我咬紧牙关，牙齿发出刺耳的声响，嘴里隐隐传来铁锈般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咬破牙龈渗出的血腥味。
但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依然死死地咬紧牙关。
“对不起，降谷。
看来，我的唯一退路只剩下黄泉之路了。
再见了，零。
我最重要的挚友。”
退路？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允许！”
是的……
就算你说我是挚友，我也绝不允许你一个人独自逃向黄泉！
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的身体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但今天景光——不，苏格兰的任务地点，我还记得。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他现在很可能还在那个区域附近。
接下来，就只能凭直觉了。
重要的挚友，青梅竹马。
我一定能感觉到他的所在。
虽然这种说法毫无根据，但当时的我，真心相信这是唯一正确的办法。
结论而言，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当我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时怔住——
景光，或者说苏格兰，神情呆滞，手中的枪指向毫不相关的方向。
而他身旁，赤井正困惑地注视着他。
就在我推开门之前，枪声传入了我的耳中。
那是景光开的枪。
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因为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或许，是我害死了景光。
这个想法让我几乎要失控地大声喊出来。
但我忍住了，因为景光和赤井都在现场。
尽管我对赤井心怀不满，但这一次，我不得不感激他。
如果不是赤井，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景光要么会被组织清除，要么会自己动手。
然而，FBI擅自进入日本行动的行为，我绝不能容忍。
这一点，我必须以“零”的身份正式追究。
现场的混乱终于被我们三人平息。
我们向组织报告称苏格兰已被清除，执行者是我和赤井。
至于景光，我安排他暂时在零课的庇护下隐藏起来。
当然，稍后还需要向警视厅公安部门提交报告。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无法释怀。
那一颗阻止景光自杀的子弹。
那颗子弹击中了景光手中的枪，使他本该射向心脏的弹道偏离，最终毫发无伤。
这颗子弹来自赤井秀一的枪——景光自杀前从赤井手中夺走的武器。
但正是在扣下扳机的前一刻，这颗子弹打中了他的枪。
问题在于——那颗子弹究竟是谁射出的？
它从哪里来？
我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任何猜测。
但根据弹道分析和现场的情况，我能大致推测出位置——
开枪的人就在我们所在的屋顶附近。
但那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偶然携枪的人出现在那里，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意味着——对方知道景光的身份，也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能够出现在那里的，只有组织的人。
然而，组织内部的人绝不会试图阻止一个卧底的自杀。
那个位置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
带着这些疑问，我走在组织的走廊上，思绪混乱。
忽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
“纳雷夫卡。”
“哦，波本，辛苦了，看样子你们已经顺利解决叛徒了吧？”
“是的。”
纳雷夫卡一如既往地举了举手，语气轻松。
即使苏格兰是由他负责指导的，现在已经死亡，他却表现得毫无波澜。
他总是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谢你啊，波本。”
“……谢谢？为什么？”
“多亏你和赤井清理掉了苏格兰，我才少挨了朗姆的训斥。”
纳雷夫卡耸耸肩，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你也知道，我算是你们三个的指导者之一，可我居然没有察觉苏格兰是卧底，惹得朗姆很不高兴，不过，幸好你们及时解决了他，他的火气总算平息了一些。”
“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我估计接下来会被派遣不少麻烦的任务了。”
纳雷夫卡长叹一口气，眼中只映出对未来任务的厌烦，没有丝毫对苏格兰的同情或悼念。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苏格兰的死吗？
我记得，苏格兰曾说他偶尔被纳雷夫卡叫去喝茶。
那时的景光神情轻松，似乎享受那种相处时光。
“纳雷夫卡。”
“嗯？”
“听说苏格兰是卧底时，你是什么感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很清楚，对这种人问这种事毫无意义。
但我还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得知这个消息的。
也许能看到一点他的真实想法。
“苏格兰是卧底？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哦，大概就是‘又一个’这种想法吧。”
原来如此……
对纳雷夫卡来说，苏格兰的真实身份并不足以让他产生动摇。
在他心中，苏格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但我清楚，景光是珍视与纳雷夫卡的相处的。
或许对他来说，这段关系是值得珍惜的。
但对纳雷夫卡而言，这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琐事罢了。
组织内部的情感，不过如此。
甚至，这种情感根本算不上情感。
“波本。”
“在。”
“虽然你和苏格兰关系很好，可能会有些触动，但还是不要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比较好。”
——表现出来？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转头看向纳雷夫卡。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仔细观察我。他的目光和平时一样，波澜不惊。
“每次谈到苏格兰，你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小心点吧，别让人觉得你也是卧底。”
“……”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步露出破绽。小心为上。”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从纳雷夫卡的语气来看，他并没有怀疑我是卧底。
是啊，他说得没错。
反复提起已经暴露的苏格兰确实显得有些反常。
我自己也不清楚，当别人谈论苏格兰时，我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如果连纳雷夫卡都特意提醒我，这说明我的表情并非那种普通面对“叛徒”的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可如果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那就更麻烦了。
“这样确实不太妙，感谢你的提醒，纳雷夫卡。”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纳雷夫卡嘴角微微一弯，挥了挥手，随即转身离去。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远，才继续迈开步伐。
仔细想想，他既然会特意说这些，是否说明他对苏格兰也有某些想法？
不过，即使有，也不会改变什么。
毕竟，纳雷夫卡依然是组织的人。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
期待？
我真的在期待什么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抛开。
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很多事情需要去思考。
好在，目前看来，纳雷夫卡并未怀疑我。
暂时，就这样吧，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