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牡丹
雨前龙井，茶香袅袅，沁人心脾，一直备受皇家喜爱。
旻宁端起茶碗，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寄云，他给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太监给寄云也端去一碗。
寄云在看见茶汤后微微一愣，随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是真没想到旻宁会在这种小事上想到她。
然而她刚和张明允完成阿玄的交接，就听皇后哎呦一声：“皇上，奴才才注意到，这如柏头上戴的簪子的纹路，倒像是牡丹啊。”
此言一出，寄云和如柏的身上同时僵住了。
如柏头上戴着的是金镶宝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
她连忙俯身，语气中带着急切解释道：“皇后娘娘，奴才是看这簪子式样别致，花朵娇艳，一时心喜才戴在了头上，并无半分逾越之心，更没有其他意思，请娘娘明鉴。”
宫中确实未曾明文规定秀女不可佩戴牡丹纹样的簪子，但牡丹自古以来便是尊贵与富丽的象征，常被用来比喻皇后之尊。
如柏心中清楚，即便没有明文规定，如果皇后硬要说，也可能被视为对皇后地位的微妙挑战，因此她赶紧澄清自己的心意。
皇后面无表情道：“没有其他意思那便是最好。既然只是一时心喜，那便先摘下来吧，以免他人误会。”
如柏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此刻的局势，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悻悻地伸手去摘那支牡丹簪子。
皇后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旻宁，笑问：“皇上，您觉得呢？”
旻宁的目光在如柏与皇后之间流转，神色淡然，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轻轻一笑，语气随意：“皇后说得在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便罢了。如柏秀女，你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如柏见旻宁站在自己这边，二话不说跪下磕了个响亮的头：“是，奴才谨记皇上教诲。”
围观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寄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皇后还真是难缠，秀女还没入宫呢就被一顿刁难，要是入了宫了还得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旻宁是个明事理的，没有由着皇后胡闹。
不然冲撞中宫的罪名一旦坐实，如柏估计也会落得和凝丹一样的下场，一天失去两个朋友，寄云实在是受不了。
就这样，如柏的牌子被留下了，她入选了。
五人组里只有如柏和寄云入选，剩下的三人均被淘汰。
二人拜别旻宁与皇后后，便由太监引着离开了御花园，慢慢往回走。
这个回是回昌宁斋的意思。
明明没有什么体力活动，但寄云与如柏还是一脸疲惫相，疲惫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事情证明脑力比体力更伤人。
踏进屋后，如柏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瘫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的说：“今天真的好险，我差点就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个鸡了。”
寄云半感慨地说：“在深宫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天的这道不过是开胃菜，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如柏听了，不禁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惊魂未定道：“是啊，还好我刚才机智滑跪，不然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我晚上一定要猛吃一顿，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努力的自己。”
为了不在皇帝面前出丑，秀女们确实有一天的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她们吃的东西根本就不顶饿，现在心中大石头落了地，想犒劳一下自己倒是正常。
寄云被逗笑了：“你说得对，今晚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皇上会给咱们什么位分呢？”
像她们这种皇帝没有当场指婚给其他皇室，又明显流露出欣赏的秀女，八九不离十就是要成嫔妃的。
如柏想了想：“贵人或是常在吧，一般秀女获封都是这个位分。”
寄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无论是贵人还是常在，只要能在皇上身边侍奉，就是咱们的福气。咱们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如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是啊，能够进宫侍奉皇上，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咱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仅要为自己争光，也要为家族争光。”
两人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
因为凝丹的事情，两人都下意识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她们也不能不开门。
打开门后，寄云与如柏紧张的几乎同时深吸一口气。
陈嬷嬷看着二人的样子，笑道：“奴才是来恭喜两位格格入选的。”说完，她拍了拍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可以进来了。
小太监见状，立刻恭敬地端着托盘走进屋内。
随着托盘的放置，一股好闻的饭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让寄云与如柏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褪去大半。
她们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那香味仿佛有魔力一般，馋得她们都要流下口水了。
托盘上的菜肴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八件鸡色泽金黄，皮脆肉嫩，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醋溜脊髓酸甜可口，口感滑嫩，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小葱拌小虾米清新爽口，葱香与虾米的鲜味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厢子豆腐外酥里嫩，豆腐的细腻与酱汁的浓郁完美融合。
村鸡汤则清澈见底，汤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喝起来鲜美无比。
陈嬷嬷看着寄云与如柏垂涎欲滴的模样，道：“格格们快些用膳吧，莫要凉了这些美味佳肴。奴才先行告退了。”
寄云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她猛地转过头，快步走到陈嬷嬷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到了陈嬷嬷的手中。
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嬷嬷，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不知您是否方便告知？”
陈嬷嬷看着手中的银子，脸上堆满了笑容：“格格客气了，您问的事儿，自然方便告知。”
寄云见状，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嬷嬷可知凝丹现在何处？”
寄云始终记得凝丹，现在她入选了，想帮帮这个可怜人。
陈嬷嬷以为早上的事儿过去了，听见寄云这么问后先是一愣，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她决定如实回答：“哦，凝丹啊，她被发配到浣衣局了。上一届格格中有偷窃的，也发配到那儿了。”
寄云心中不禁有些唏嘘，那浣衣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凝丹进去了就是度日过年，一刻也不得歇。寄云想着凝丹在浣衣局中艰辛度日的情景，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向陈嬷嬷道谢：“谢嬷嬷告知。”
陈嬷嬷将寄云的神色尽收眼底，心说这孩子倒是善良，但在这后宫中光善良是不够的，只有铁石心肠才能活下去。
她笑着摆了摆手：“格格客气了，若还有其他事情要问，尽管来找我便是。”语毕，她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随着陈嬷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寄云也转身回到了桌边。
她看着桌上的美食，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食欲。
凝丹的遭遇，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默默地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起食物，却只是轻轻地咀嚼着，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