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是离人心（求追读！）
“你的机械腿帮了我大忙，谢谢你，你可以叫我卡密尔。”
一日清晨，白发少女又一次来到了他的工作间，她的脸上沾满了血色的斑点，但是笑容却甜美可人。
“您好卡密尔小姐，我叫哈基姆·内德里，一个小地方来的晶体学者。”
“是卑尔居恩吧。”
“您竟然知道这座滨海小城？”
“我是父亲教过我很多古恕瑞玛的知识，予你水和阴凉。”
正值花季年华的卡密尔很少信任一个人。
因为按照菲罗斯家族的内部秩序，每次家主更替，都要选出一位陪伴辅佐的首席密探。
这个职位一般由嫡系男丁担任，但她弟弟的身体太柔弱了，根本承受不起如此重任。
于是她主动请缨，自小开始接受秘密训练。
由于此时的皮尔特沃夫的斗争异常激烈，各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密探队伍。
为了日后对抗其他家族的首席，她所接受的训练堪称暗无天日。
战斗，潜行，审讯这些都是为了敌人而准备的技巧。
眼前这个给她装上机械义肢的技工，她则是准备了为数不多的信任。
“我比较喜欢尚赞的刃腿格斗术，你能帮我制作一对海克斯刃腿吗？”
“可以。”
少女笑着挥了挥手，退出了房间，在关门那一刹那脸色瞬间转为冷漠。
解放少女本性的短暂休息结束了，接下来要出场的是首席密探。
制造，测试，总结，书写。
《海克斯人体论》逐步完善，一双技艺精良的海克斯刃腿也调试完毕。
但是卡密尔的再次到来却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海克斯义体怎么在影响我的身体还有心智！？”
白发少女踉踉跄跄的闯进门来，撩开小腿，义体与肌肉的交界处已经有些许颜色斑斓的诡异纹路向上蔓延。
哈基姆赶紧进行了处理，最终查明问题的元凶就是原初水晶，里面蕴含的奥术能量与神秘意志会干预血肉之躯的思维。
小小的危机过后，卡密尔意识到了问题不在于对方，于是将加倍的信任倾注过来。
同时，两人都意识到一件事。
海克斯改造一旦开始，血肉被侵蚀就不可避免，最终的结果就是改造全身，至于到时候还能保存多少人性，谁都不知道。
但卡密尔还是躺在了他的面前，换上了崭新的刃腿。
而内脏，脊椎等器官改造计划也开始出现在他的书中。
“卡密尔遇到了比尔吉沃特海盗的袭击，左手被铅丸打中严重感染，我为她换了一双手。”
“手术结束后，我给她讲了许多恕瑞玛沙漠的民间故事，她很喜欢。”
“底城的炼金毒气损害了她的视神经，我得先设计出一款海克斯义眼。”
“诺克萨斯的血魔法破坏了她的造血能力，肝肾得要一起更换了。”
“我想让她停下来，但她只是笑着不作回答。”
......
《海克斯人体论》迅速写就，纸上每多一页，卡密尔身上的器官就会少一些。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关系也越来越亲密，直到改造来到最后一步。
心脏。
这关乎到卡密尔的最后一丝人性，他终于按捺忍不住心中的感情。
他向卡密尔求婚，他许诺了一个未来，两人不用在乎家族的束缚，一起生活在卑尔居恩的沙滩上，抚养自己的孩子，拥有自己的生活！
已经杀的整个皮尔特沃夫闻风丧胆的首席密探人生头一次动摇了。
在漫长的沉默后，白发少女答应了求婚。
《海克斯人体论》被撂在了一旁，他开始在图纸上计划如何私奔。
但是，临近私奔的日子快到时，卡密尔走进了他的工坊。
“给我做心脏增强手术吧。”
“为什么？”
“我的弟弟遭受了袭击，我要保护我的弟弟，我要保护我的家族，这是我的责任。”
银白色的发丝下，她的海克斯义眼中连倔强都看不出来了，只有任由命运摆布的无力感。
手术如期进行。
卡密尔褪去了所有衣服，赤裸着躺在他的面前，任由自己的爱人割开胸膛，取走心脏，然后换上了一颗冰冷的水晶。
手术结束后，他卷起人体论逃走了。
他不敢面对卡密尔，他不知道白发少女从手术台上爬起来会是什么表情。
是平日里的笑靥如花，还是只有离别之门即将关闭时才会展现的冷漠无情。
他又是孑然一身踏上了船，不过这一次是皮尔特沃夫返回家乡。
卑尔居恩海边的小茅屋内，他抱着《海克斯人体论》不停地书写，修改，批阅十多载，将整个海克斯人体增强理论完善到了最后一步，但直到他再也提不动笔，也没算出保存人性的公式。
远房的一个侄子在临终前赶来为他送葬，几乎连自己名字都快忘却的他将这写了18年的书，连同曾经为以卡密尔身体为蓝本画下来的海克斯义体设计图一并托付给了侄子。
最终，遗憾的迎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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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十八年......
眼前的视角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夏安眉头紧皱，捂着头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卡密尔！”
“怎么，你对这套理论有什么高见吗？”
清冽的声音传到耳边，夏安抬头，白发少女的幻影一闪而逝，立在他面前的是浑身机械，神情冷漠的青钢影。
“还是说你对我身上的海克斯产品感兴趣？”
夏安脑中一片混沌，莫名其妙的话从他口中吐出：“你的腿还疼吗？我研发了一种全新的供能回路，能把海克斯义体对免疫系统的破坏降到最低。”
卡密尔闻言整个人都是一愣，久远的回忆浮上心头，那是当初哈基姆为了解决侵蚀血肉所说的话。
然后，她仿佛意识到什么，幽蓝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你在窥视我的心灵？你究竟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恶魔？！你这！怪物！”
狂怒之下，她甚至都不顾两人的实力差距，直接挥起刃腿，战术横扫抹向了夏安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夏安体内的神龙之力自行爆发，托着他的胳膊反手一拳就将撑着抗魔护盾的卡密尔砸倒在地。
伴随着体内热血翻涌，他也逐渐找回了自我认知。
“卡密尔？停手！我不是什么恶魔，我只是......”
内心最宝贵的记忆疑似被窃取，卡密尔根本维持不住冷静，针锋相对道：“只是什么？！”
夏安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外挂和盘托出，只是编了个瞎话：“我能通过书本感受到书写人的残余记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卡密尔犹自不信。
“我能证明。”夏安剥开书的封面，从夹层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哈基姆留给你的遗言。”
卡密尔紧绷的身体僵住了，她平日里视这本书为珍宝，连翻页都是尽可能的轻柔。
以致于这封信藏的位置是如此浅显，但她这个首席密探却从未察觉。
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信封，她抽出信纸，默默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喜悦，悲伤，遗憾......
明明是机械结构的义眼此时却流露出无限的感情。
直到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将信重复翻看了数十次后，夏安忍不住上前打断道：“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这种义体技术的价码了？”
“你拿走吧。”
“什么？”
卡密尔此时语气恍然，如坠梦中：
“你想要什么就拿走吧，至少让我把这个梦做完......”
——————
许久后，蓝熏庄园，茶室。
卡密尔坐在桌前，幽蓝的眸子微微低垂，开口道：
“抱歉，让您见笑了。”
还是一样清冷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夏安能明显感觉出之前卡密尔的语调更偏冷一点，如今却更侧重于清。
海克斯义体构建出的身体也不像原来那样刻意紧绷，一板一眼。
而是放松体态，微微侧身，以一种优雅的礼节性坐姿面对着他。
夏安没有按照对方许诺的想拿什么就拿，他不是土匪，祖安领袖做事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
而且，这东西根本就残缺不全。
“我想问一下，和理论一起送过来的设计图在哪？
人体论的作者可是给你设计了一整套完善的海科技强化义体，我怎么一张蓝图都没看到。”
“你果然能......”
卡密尔闻言又是一阵恍惚，不过很快就恢复冷静道：“我烧了。”
“什么？烧了？那么重要的技术资料你给烧了？”
夏安眉头高挑，满眼的不可理喻。
“我知道那些设计图很珍贵，但对我来讲它不是单纯的技术资料。”
卡密尔缓缓开口：
“那些蓝图就是曾经的我，是我放弃过的一切。
肉身，感情，爱人，我牺牲了所有，才造就了如今的我。
设计图上的所有细节都描绘的都是我的过去，我能拿着它，看到它，但我无法再度拥有它。
于是，我把所有的图纸都烧了.......”
夏安很难想象，卡密尔竟然会用一种纯粹的女性口吻说出这么一段话。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卡密尔却是收拾好心情，继续道：
“即便那些设计图还在，用处也不是很大，因为原初水晶已经没有来源了。
如果你打算用矿物水晶复刻出义体技术的话，我可以将曾经的改造部件交给你研究。
正如我之前所承诺的一样，这里的一切都随你取用。
就当是我对那封信的小小回报。”
夏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眼前的卡密尔，可悲，可怜，可恨？
或者就像迦娜所说，只是一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失心人？
而且，用矿物水晶改造人体......
他莫名想起了原著中的维克托，这条路稍微歪一步就可能铸成大错。
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索性起身就要返回祖安。
离开茶室，来到观景台，正准备御风飞行的夏安发现卡密尔也跟了过来，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身上。
低头一看，原来是《海克斯人体论》还捏在手中。
夏安也是感慨，这本书从第一行字到临终绝笔，他可是用了18年时间亲身经历过来的。
这书在对方心中有多重要，他多少也能理解几分。
于是返身将书册递回，道：“我回去考虑一下，如果真的需要开启海克斯义体研发，我会来过来找你。”
说完，腾空而去。
只留下卡密尔立在草坪上久久未动。
......
货运飞艇在身边鸣笛，航运船只在脚下穿梭，不多时，夏安就回到了祖安。
一落地，他先是直奔医院而去。
维克托依旧昏迷不醒，希尔科久咳不止，医院方面却连一个控制病情的保证都不敢下。
他只能嘱咐塞薇卡维持好秩序，监控治疗进度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管理委员会。
在这里坐镇的还是范德尔和本索。
见夏安进门，范德尔赶紧递过来一杯水，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夏安摆了摆手：“肺疾现在有两个解决途径，其中一个是当事人不愿意配合，另一个法子又得花费时间，两样都不好办。”
范德尔抱臂皱眉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夏安揉了揉额头：“恐怕已经没有我考虑的余地了，明天我再去皮城一趟试试能不能说服那个教授。”
一旁的本索闻言神色暗淡道：“都怪我们这些老的没本事，帮不了你太多......”
“别这么说，祖安这一摊子全靠你们两位顶着呢。”
眼看又有连夜赶到祖安的商团代表要过来商量贸易合作，夏安也不再停留，只身一人回到了实验室。
刚推开门，“碰！碰！”两声礼花炸响。
灯光亮起，四大天王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们这是？”夏安一脸的迷惑。
“我们看你最近又忙又累，就想过来陪陪你，你看，我把之前约定好的酒也带来了，大家可以一起喝！”
说着，爆爆凑上来轻轻给了夏安一个拥抱，还把一串项链悄悄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看！”
夏安低头，项链所坠的金片正面刻着“致夏安”
翻过来还有一行小字。
“你是我的英雄！”
看着小手绞在一起，满眼憧憬望着自己的蓝发小女孩，夏安张了张嘴，最终在心中化成一声长叹。
果然，不想灭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