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子的美有千百种
风扬起，背后人垂落下的几缕发丝落在叶昭禹的肩上，散发着一股清冽的冷香，这人并不比他低，环过他的手格外有力。
此刻，叶昭禹心也安定下来，在脑中思考着如何感谢这位兄台。
场面逐渐镇定下来，制服马匹的人也从马上翻身而下，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是一个身着素色劲装的少女。
她身姿修长，宽肩窄腰，眉宇英气，肤色不算白皙，右脸自眼角至嘴角，一道微凸刀疤蜿蜒而下，却并不突兀，更显得英姿飒爽。
“原来是个女侠啊！”一人看着背影感叹道。
“什么女侠，这是张麻子家那个彪悍的丑八怪！”另一人看到了她的正脸，朝对面的人反驳道。
叶昭禹也愣了一瞬，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意外竟有如此风姿英发的女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整了整红袍上的褶皱，郑重作揖道：“蒙姑娘仗义相救，敢问芳名，家居何处？待来日...”
话未说完便撞进对方清冷的眸光里，那目光似淬火钢刃擦过他额角，生生截断了后半句客套。
“不必。“她指尖摩挲着腰间刀柄缠纹，转身将去。
叶昭禹并无被打断后的恼意，目光落在她虎口陈年茧痕上，微微颌首道：“姑娘习这般功夫实非朝夕之功，让人佩服。”
语调温润，恰如松烟墨在宣纸上晕开的弧度。
“张怀菱，这条街尽头左转，第二户人家，张家刀剑铺便是。“
听到他口中言语，张怀菱才抬眸看向他，只见那状元郎乌纱帽下的眉眼澄明如鉴，倒映着她鬓角碎发与腰间短刀，独独没有市井常见的惊诧或讥诮。
她心中松动，便答了他的话。
她本以为读书人都格外恪守礼教纲常，但这状元郎倒像块浸透山泉的松烟墨，将“女子当娴静柔顺“的训诫视为青烟。
围观人群的私语像蛛网缠上来，她却想起方才状元郎行礼时垂落的绀青发带和相扣时那白皙修长的手指。
脑海中挥不去的画面烫得张怀菱耳尖微热，她便转身向人群外走去，仿佛这样就能把心头那点陌生的松动甩在风里。
刚开始人群太乱，叶知珧挤不进去，如今镇定下来，她才镇定心神，稳步走到随行官员跟前。
叶知珧微微欠身行礼，言语间尽是诚恳。
“恳请大人暂缓仪仗，今日马匹受惊，只怕后面再出什么岔子，累及新科状元的安危，还请大人斟酌。”
为首官员显然也刚从慌乱中反应过来，朝后面的几个随行护卫怒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若是新科状元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条命来抵！”
几个护卫很是委屈，心里暗暗吐槽，不是我们不想，是别人英雄救美更快。
叶昭禹听到了叶知珧的声音，心里不由一暖，这傻妹妹，这么乱她竟还在此处等着他，真不知危险。
他又有些诧异，这般话不像出自于他那个只知玩乐不尊礼仪的妹妹之口。
随行官员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暂缓仪仗，毕竟新科状元的安危更重要。
见这边无事后，叶知珧才舒了一口气，眼尖的瞄到正向人群外走的那位女侠的背影。
她眼里迸发出赞赏的光，心里默默感叹。
真帅，这反应速度碾压在场各个护卫，简直是话本子里的女侠。
说正事，真该好好感谢她。
想着，叶知珧便小跑着追到张怀菱身后，由心夸赞：“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谢谢你救了我哥哥。”
幸好某叶侍卫不在场，不然听到“最厉害的人”，非要炸毛不可。
张怀菱回头一看，背后明明空无一物，有些奇怪哪儿来的声音。
“低头啊，女侠姐姐。”
难道她很矮吗？！确实有点……
叶知珧有些受伤，默默安慰自己现在太小了，肯定还会长个子的。
“哦……”张怀菱转身，视线向下倾斜，看到面前笑的甜滋滋的少女，心里不由放松了些许，道：“举手之劳，我叫张怀菱。”
虽然叫女侠她听着很顺耳，但是张怀菱觉着自己应该低调一些，才更有大侠风范。
没错，要装深沉。
“怀菱姐姐，这个给你，我亲手制的，涂在脸上手上，有滋润肌肤的作用。”叶知珧拿出了用手帕包裹的小瓷瓶香液。
当然，叶知珧表示自己并非推销产品，只是她觉着亲手制的更有心意些。
“不……”张怀菱顺口想拒绝，她从不用这些女子玩意儿，可看到面前娇嫩的女孩儿眼巴巴地双手捧着手帕，一副期待的模样，便住了嘴，伸手接了过来。
“这次真的要多谢怀菱姐姐了，正巧我今日在这落英楼定了雅间，怀菱姐姐可愿移步同我共用午膳？”
这简直就是话本子的女侠嘛，叶知珧在心里感叹着，有些崇拜。
她对张怀菱莫名地很有好感，再加上确实应该感谢人家举手相救，便开口邀她一起吃饭。
“好。”
张怀菱还是拜倒在女孩儿那双闪闪发光的琉璃般的蓝色眼眸中了。
她竟难以对眼前第一次见的女孩儿说出拒绝的话语。
或许，有些人天生磁场相合，命中注定就该认识，人们往往称之为缘分。
两人落座后，各点了几道菜。
“再来一壶醉京酒。”张怀菱朝小二补充道。
虽然她不是特别爱喝，但想到少女崇拜的目光，张怀菱决定维持一下自己女侠的人设。
酒上来后，叶知珧眼睛亮了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都说酒是人间至味，今日她倒要尝一尝。
一酒下肚，叶知珧意识就有些不受控制地涣散，她一手握着酒杯，另一手支撑着头，看着张怀菱，道：“怀菱姐姐，你真好看。”
张怀菱没有在意，只觉得面前少女晕晕的姿态有些搞笑，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自知自己并不算好看的。
且她并不能像旁的女子一样打扮收拾自己，娘过世的早，爹腿脚又不便，她只能装扮的像个男子，似乎才能显的更有力量，才不会被人欺负。
可下一秒，少女的话却让她愣了几分。
“世间美有千百种模样，怀菱姐姐可以用力量守护心之所向，便是美。”
“同样，无论是娇小的女子，还是高大的女子，都可以有力量。”
说着，叶知珧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目光如炬地看着她，道：“无关外在，只看内心。”
女子从不代表弱。
即便她将自己打扮成一副娇滴滴小姐的模样，也同样可以保护在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