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车骑将军董承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光影，宫殿内弥漫着一股静谧又压抑的气息。
刘协高坐于龙椅之上，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眼眸却深邃如渊，让人捉摸不透。
“陛下厚爱，微臣愧不敢当。”董昭微微躬身，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自然的颤抖，额上的冷汗隐隐渗出，他极力维持着镇定，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刘协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可这笑容在董昭看来，却如同三九寒天里的凛冽寒风，直直吹进心底，让他周身发寒。
这位少年天子的“回报”，仿佛是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给他致命一击，董昭心底笃定，皇帝对自己定是满怀恶意。
甚至，往更深层次去想，刘协对执掌朝廷大权、将他视作傀儡的丞相派系，又何尝不是憋着一股熊熊燃烧的强烈敌意？
只不过，这少年着实狡黠，在曹操面前，他总是伪装得人畜无害，温顺得如同待宰羔羊；可一旦面对自己，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开始若有若无地亮出了隐藏许久的獠牙，那眼神中的锋芒，让董昭不敢直视。
关键在于，董昭如今身为皇帝的近臣侍中，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深陷泥沼。
他心里清楚，刘协身为正统天子，对曹操的战略价值，远远胜于他董昭。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哪怕他背后有曹操撑腰，也完全拿这位皇帝没办法，动他分毫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当不当得起，要看董公以后的表现。”刘协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董昭心上，“朕相信以董公的能力，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明日朕要出宫游玩，董公回去好生准备吧。”
说罢，刘协轻轻挥了挥手，那姿态仿佛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侍从。
“微臣遵命，微臣告退…”董昭如蒙大赦，却又不敢显露半分急切，只得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后退，直至退出大殿，那压抑的氛围才稍稍散去。
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宫门，心情抑郁到了极点，满心懊悔。他突然后悔自己当初为何猪油蒙了心，主动请命为曹操盯着皇帝，本以为当今天子不过是个任由自己搓圆揉扁的懵懂少年郎，哪曾想竟是一只隐忍许久、择人而噬的猛虎。
此刻的董昭，只觉自己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许多心里话，甚至没办法跟曹操如实言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曹操猜忌，落得个悲惨下场。
刘协坐在殿内，看着弓着身子退去的董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哼，朕暂时收拾不了曹孟德，还收拾不了你董昭吗？像董昭这种会咬人的狗，多存活一天，对自己的宏图大业都是一种威胁。
他心里清楚，与董昭的这场交锋，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当日下午，日光的炽热稍减，柔和的光线给宫殿披上一层暖黄的纱衣。
国舅董承前来觐见，刘协听闻通报，眼眸瞬间一亮，原本冷峻的面容如春风拂过，泛起丝丝暖意，与会见董昭时的疏离、暗藏机锋截然不同。
“陛下！”董承刚踏入殿门，便急切地高呼一声，声音里饱含着对刘协的关切与忠诚，眼眶微微泛红，似是压抑着满腔悲愤。
“董卿！”刘协快步迎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董承的手，用力地摇了摇，那力度传递着他对董承的信任与殷切期待，仿佛在这冰冷的宫廷中寻到了一抹温暖。
“陛下，臣来迟了！”董承见到刘协，想到天子长期被曹贼压迫欺凌，堂堂汉室正统，竟活得如此憋屈，鼻子不由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险些掉落下来。那是对汉室命运的痛心疾首，更是对刘协艰难处境的怜悯。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朕到偏殿来。”刘协环顾四周，目光敏锐地扫过几个面露异样的太监，不动声色地抓着董承的手，将他领入偏殿，随后屏退身边随从。
他心里明镜似的，曹操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众多，此刻自己与董承的会面，定会被添油加醋地向曹操禀报，说皇帝在宫中密会车骑将军。
不过，刘协对此毫无惧意，他甚至在心底冷哼：没关系，尽管让他们去告密好了。反正伏完、董承等人早就在曹操那挂上号了，在曹操眼中，他们属于心术不正、蛊惑皇帝的奸佞小人之流，多这一次密会，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陛下，可是要对曹贼动手？”一进入偏殿，董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神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双拳紧握，仿佛已经摩拳擦掌，准备随时为刘协冲锋陷阵，夺回汉室江山。
“爱卿为何这样问？”刘协微微皱眉，佯装不解，心里却对董承的冒失有些无奈。
董承答道：“曹贼在许田围猎时对陛下行大不敬之举，此事人尽皆知。国丈伏完一直在朝中奔走，想要号召义士共图曹贼。陛下，此事若是您授意，为何不用董承？吾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助陛下成就大业！”
董承说得慷慨激昂，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额头青筋凸起，那是他对汉室的一片赤诚之心在熊熊燃烧。
刘协听了董承的话之后，眉头紧锁，一脸黑线，心中暗忖：伏完这个猪队友，到底还是走到了作死的道路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董承说道：“咱们君臣现在根本没有与曹操为敌的本钱。唯一能做的，就是戒急用忍，积蓄实力，静待时机。朕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参与任何反对曹操的行动。曹操耳目众多，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你能做的，就是训练好你手中的兵马，除了朕的话之外，不要听任何人的蛊惑。”
刘协的语气严肃而恳切，他深知董承的鲁莽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此刻必须及时制止，以免坏了大事。
董承和伏完不同，他算是刘协阵营中在朝中地位最高的人。虽说董承有时行事莽撞，脑筋转得不够快，可他是实打实能够统兵的武将出身，在当年护送刘协东归的艰难行动中，一路过关斩将，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这份恩情与能力，刘协一直铭记于心。
如今局势微妙，刘协既需要他的忠诚，又担心他的冲动，这份复杂的情感，让刘协在面对董承时，总是格外谨慎，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生怕一步行差踏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