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稳定
“阿宝，我的阿宝，你死的好惨啊！”
莫家坞堡内，莫氏大管家莫云望着眼前分为两截的尸首，嚎啕大哭着，一张皱纹交错的老脸上老泪纵横。
他怎么也没想到，早晨出去时还活蹦乱跳的独子，晚上归来时，就只剩下两截冰冷而残破的尸体，上半身的头颅上，还挂满了死不瞑目之色，看起来分外醒目。
“血债血偿，不管你是谁，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我现在就去找家主，调齐兵马，掀了你这县衙！”
莫云声音怨毒，充满了仇恨的味道，他老来得子，身下就这么一根独苗，而现在，这根独苗折了，相当于他这一脉彻底断根了！
这怎能不让他对陈克远这个罪魁祸首恨之入骨，急欲杀之而后快。
没过多久，心头怨愤几近满溢的莫云就急匆匆的找到了莫家家主莫天养，开始诉说今天发生的惨事，然后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家主，陈克远这小儿如此狠毒，又蔑视我莫家至极，我莫家若不赶紧除去此人，建城县的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莫家？”
“若是拖得久了，到时候，我们莫家威名声望受损，数十年积累的威势一朝就要毁于一旦了！”
莫云心中虽已怨怒至极，可说出的话却还是以莫家为重点出发的，他知道家主莫天养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不会因为某人的一己私欲或私仇便动用家族的力量，影响到家族的稳定。
所以，想要家主同意出兵为他报仇，那就得从大局上出发。
“阿云，现在莫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宜大动干戈。”
看着眼前神色悲怆，眼眶通红的莫云，莫天养想了想，随即缓缓开口说道。
“家主，这点我也明白，可对付一个新来的小小县丞，又用得上多少兵马？”
“给我三百人，我保证割下陈克远的人头！”
闻言，莫云连忙开口道，语气有些急促。
“三百人？你未免也太小瞧这个陈克远了吧！”
莫天养当即失笑道，语气沉缓。
“这位新来的县丞大人，据我所知，可是以军功授官的，传闻其勇力绝伦，乃黄刺史麾下猛将，岂是你以区区三百人便能拿得下的？”
“更何况，这次他来，还带了二百余部曲，那些可都是随他见过血的军士，我们手下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兵卒如何能敌？”
“依我看，想要击败陈克远，至少得倍之，甚至数倍之才行！”
莫天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显然是对自己的言论颇为自信。
事实上，在收到新县丞即将到来的消息时，一向谨慎的莫天养就开始打探陈克远的消息了。
此时，对于陈克远，他不敢说知根知底，可至少也不能说陌生。
“那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孽畜在建城县为非作歹，骇上惊民？”
“长此以往，我莫家威严将荡然无存！”
见莫天养有拒绝的意思，莫云当下就有些急了，口中愤道。
“非常之时，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再作打算。”
“阿云，你难道不知道我莫家现在要支援新吴余家，不宜掀起什么风浪来么？”
“陈克远，疥廯之疾耳，可若是余家倒了，我们建城与新吴之间的犄角之势就将不复存在，以后再想过如今的舒服日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莫天养唇齿轻动，开口就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些老奴都明白，可.......”
莫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莫天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余家现在依靠新吴筑寨坚守，若无我们莫家暗中输粮，要不了多久就会因粮尽而一败涂地，越是这种紧要的时候，我们建城就越不能掀起风波，万一引人注目，粮道受阻，我们莫余两家都讨不了好！”
“你好好想想，这些年，若是没有余家，我们莫家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么？”
莫天养的话，让莫云的脸色不由有些苍白了。
他很明白，余家对莫家的重要性，要是没有余家强悍兵马的时常帮助，莫家也不会发展的如此顺利，一路横行无阻的占据了整个建城县。
要知道，以前的建城县，可不止莫家一户豪强。
“想要解决陈克远，至少要调动七八百人，这已经是莫家的大半力量了，若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杀了此人还好，万一一时拿不下，拖得久了，那大局将危矣。”
“如今，就暂且让陈克远先得意一时吧，等过了这一阵，我们腾出了手脚，再来收拾他。”
“我知道，独子的死让你的双眼被仇恨所蒙蔽，可大局当前，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心吧。”
莫天养眼神淡然，望着身前跟随自己已经好几十年的莫云，缓缓说道。
他不可能因为莫宝的死，而因小失大，去冒着不必要的风险处理陈克远。
陈克远会死，挑衅莫家必定会付出代价，可不是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建城县的稳定，不被引起他人的注意。
“老奴明白。”
莫云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还是表达了对莫天养决定的顺服。
他知道，家主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是他一介家奴能改变的了。
说到底，他这管家的身份，完全是因为跟着莫天养多年的情分才有的，若是没有莫天养，他莫云什么都不是。
“阿云，你放心，等余家那边稳定下来，莫宝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莫宝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一朝横死，说实话，我心中也不好受。”
见莫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莫天养不禁轻声开口安慰道，语气里没了先前的凝肃。
他与莫云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虽不是亲兄弟，可感情比之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
“莫云谢过家主！”
闻言，莫云稳了稳情绪，沉声说道。
也罢，反正陈克远迟早要死于莫家之手，也就不差这两天了。
对于莫天养的许诺，莫云还是很相信的。
看莫云的情绪像是稳定了下来，莫天养微微笑了笑，转念一想，随即又开口道。
“对了，既然决定暂时放任陈克远，不对他动手，那我们在这段时日里与他的关系也不宜弄的太僵了，得化干戈为玉帛才行。”
“莫云，你等下派人去给陈克远送封请帖，就说我莫天养请县丞大人于明日午时在花醉堂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