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你有病啊?”陈二狗急忙从嘴里抽出手,只见右手虎口处,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圆圆的牙痕。
两坨血珠儿,顺着圆洞,不停往冒。
不知道有毒没有?有毒的话,我就死翘翘了。
陈二狗一面想着,一面转身急回桌旁,在医药箱里翻找治蛇伤的药。
止血,上药,包扎伤口。做完这些,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你就偷着乐吧,凡人能得到本公主的一丝仙气,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呸!
伴随着一口气,吐出一根棉签,掉落到了床前的地上。
什么?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猛地转身,这才看清了那张冰冷脱俗的脸。
“白小莲!?怎么会是你?”
方才他只顾着自己的伤了,竟然完全没有细看对方的脸。
白小莲脚儿一蹬,那件铺满阴虱的衣服,便盖着了床前的棉签。她抬起右手,手中一道森森白色灵火,燃烧得啪啪作响。手儿向前一指,灵火落在衣服上。
劈里啪啦,只是片刻那些阴虱便被烧为了灰烬。
白小莲手儿横着一抹,那些灵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二狗心里又惊又怕,故作镇定走去墙边,拿起扫把,慢慢扫起了垃圾。
但凡山精鬼魅,若想要修行得道化为人形,少则百年,多则上百年。
如此神通,如此手段,怕是师傅都不是她的对手。
况且山精鬼魅多喜怒无常嗜杀成性,我可不能留个大麻烦在家里。
“那个……”
陈二狗还没有说话,白小莲便伸手打住了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家人。”
“其他凡人也行!”陈二狗不想惹火上身,急忙补充道,这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流成河。”
“至于,我小小年纪为啥能化形这是秘密。你不必知道……”
白小莲打了一个哈欠,没精打采问:“还有什么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偷听我心声!搞得我像赤身裸体一样!”陈二狗挠着头,不好意思请求道。
“好!”这项神通本就消耗不少法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才不得不这样做。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利欲面前无君子。
“我叫你小白好不好?虽然你现在化为人形,不过在我心里你还是那条小白蛇。”
白小莲没有回话,冷冷看着这个人类,慢慢地走到了床前。
陈二狗看着她那双眼眸,痴痴呆呆,嘴里不自觉小声自言自语:“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两颗红宝石。”
白小莲全身微微一缩,心儿猛地一颤,不由得全身麻麻酥酥,气血翻涌。
“这没有什么特别,我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的眼睛。”她故意不动声色,语气如常。
“可是是你在我面前,又不是他们。”陈二狗直勾勾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他不再害怕,她眼中的冷芒,竟然消失了几分。
我并没有使用魅惑之术,他呼吸如常,吐纳如故,全身放松,肌肉皮肤没有半点紧凑。只是心跳加快了一些,气血流奔快了些。的确没有说谎!!!
像她这样修行之人,只需要望闻一二,便能知晓一切。
闻此,她不由得心里暖暖的,很是满足,就像饱餐了一顿鸟蛋宴。
陈二狗见她不说话,端了根凳子坐到床前,“小白,你那么厉害,怎么还会受伤?”
“我不厉害,不过是比你多修道了几年。家里呆着无聊,我就出来散散心。吃吃好的,看看电视。”
“我玩得非常开心,只是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五个怪人。他们要捉我去炼丹,我费了好大力气,才逃了出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将你神识拉入幻境。求你救我……”
陈二狗默默听着,埋着头,不敢再看着她,头儿却不自觉越来越低。想我修行十多年,别说制造幻境,就连与柳仙签订契约都没有做到。
听父亲说,那个杨凤仙与我同岁,更是天赋异禀。
不知为何,他周身上下,竟然隐隐作痛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悲恸难挡。
我真是一个废物,爷爷不喜欢我,父亲讨厌我,为什么要生在这样一个压胜世家。
陈二狗忽觉,下巴微微一凉,一只白细的右手,用一种难以抵抗的力量,将他脸儿抬起。
白小莲看着他咬着唇,眼里包着泪,泪花不住在眼中打转。
“你想哭?”
陈二狗摇了摇头,可是这一甩,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从两边眼角溢出。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使劲抹了一把脸,虽然眼圈微红,情绪却被他强压得一干二净。
“你不想哭?”
她声音冰冷,可是这里面却透露着一种力量,一份关切,几丝温暖。
可是他不想要被人看着自己孬种的样子。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
白小莲松了手,回过头不再看他。屋内灯影漂白,屋外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安静,似乎一切都静止一般。
“我喜欢看人类的电视,我里面喜欢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闻言陈二狗,再也绷不住,身子一下子软倒地上。
啪嗒……
一声脆响,板凳歪倒在了地上。他埋着头匍匐床边,呜呜咽咽,小声抽泣起来。
白小莲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就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她那样。
“我还喜欢一首诗,今天一并送给你吧。”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熟悉的铃声,按时在这狭小的房间响起。
完了,起床早练的时间到了。陈二狗习惯性翻身起床,哐当一声重响,整个人儿却从衣柜滚了下来。
嘭当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了。陈大虎错愕看着抱着被子,乌龟般四脚的孙子,没有好气问道:“你在发什么神经?”
陈二狗心知大事不好,急忙翻身而起,一下子跑到了床前。
床上被褥打开,白小莲却不见了踪影,开心非常咧开嘴傻笑道:“师父,没什么,我在练功呢。”
陈大虎走到门口,闻此,先是一愣,而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