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隔壁邻居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邻居家，就在隔壁，几步路的距离。
原本是一家三口，父亲纪荀年约四十五六上下，看上去跟沈静山差不多大，二人格外投契，独自一人，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据说孩子们的母亲已经病逝，而纪荀也无意续弦，每逢有来给他说媒，都称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将两个孩子教养成人，其他便罢了。
女儿文和前几个月已经出嫁，如今家里就剩父子二人，儿子唤作文煦，比青阳虚长几岁，今年二十有四了。先前纪荀在村子里的私塾教附近的一些孩童念书，最近被文煦子承父业，接替了。
夜阑人静，本来父子二人已睡下，听见敲门声，文煦起身来看，打开门就见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站着，更奇怪的是，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咦，哪来的小姑娘？
沈静山先问：“都睡下了吧？”
文煦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笑道：“刚躺下没一会儿，还没睡着。来，进来再说！”
进了屋子，灯火已经被闻声也起来的纪荀点上了。
沈静山进屋就开始笑：“哎呀！扰你们清梦啦！都是青阳，又淘气了！”
纪荀看了看陌生女子，就笑着问：“小豹子又做什么？这是给你找了个儿媳妇回来？”
文煦也立刻看向陌生女子，从进门，这姑娘就缩在一边，埋着小脑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隐形一样，奇奇怪怪的。
小豹子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文煦却不理会他的否认，立刻就揶揄起来：“小豹子真是个闷声做大事的！”
小豹子抬手准备打人了！
师父怕小猫尴尬，便道：“刚才这个小混账不知从何处，拐了只小猫回来，估计是被吓坏了，话都说不利索。我看天色晚了，就想借文和的屋子，让她先休息一晚，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他这么一说，父子二人再次把眼光，投向都快缩成球的小姑娘，小姑娘身后白茸茸的尾巴，若隐若现。
文煦觉得更好笑了：“哦，是小猫啊！猫和豹子算同宗，也般配的！”
小豹子捡猫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晚这一出，他就是玩心起了，找个乐子，玩一玩，早知如此，猫毛也不拾一根！
又想道：要是姐姐在家，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我的！哼！
纪荀一边笑，一边说：“文煦，去把你姐姐的屋子稍稍收拾一下，给这位小猫儿住。”又问：“小猫儿有名字吗？”
小猫见问自己，便抬起脸，嗫嚅道：“都、都叫我菜猫！”
小豹子噗嗤一笑：“怎么是菜猫呢？”
还是怕他，明知他有意嘲笑，但还是不敢不回答他，小猫憋了半天，才说：“吃素，不沾荤腥！”
小豹子不信：“天底下还有不爱腥的猫？你哄我呢？”
小猫不敢跟他争辩，抿着嘴，不言语。
纪荀道：“一般的猫，是要吃鱼吃肉的，可她不是一般的猫，倒也不稀奇。”
小豹子斜着眼，问：“你是一直不吃，还是半路出家？”
小猫明白是在问自己，不敢不答应，便忍着害怕解释：“我原本是寺庙里大和尚喂养的，大和尚圆寂后，才流落在外，自记事起，不曾沾过荤腥。”
沈静山听罢，笑着点点头道：“不想，却是个有缘法的！”
小豹子又问：“哪个寺庙？”
小猫道：“离这儿不远，就十里外的菩提寺。”
纪荀问：“你是法远禅师喂的猫？”
小猫点头。
青阳问：“既然是寺庙的大和尚喂养的，你怎么又会在街边？”
小猫不敢抬头，也不敢不答话：“禅师圆寂后，我便流落到了外间。”
沈静山试探道：“似乎刚成人形不久？”
小猫似不好意思，又试图掖自己毛茸茸白尾巴，但还是回答道：“就在大师圆寂半载后，不知为何，忽然能成人形，连神识都变得清明了，之前虽也能分辨些东西，但还是混沌居多，除了法远禅师和一些寺院的日常，其他并不记得许多。”
小豹子不屑道：“那可不？小畜生能记得什么？”
沈静山骂道：“小畜生说谁？你不是小畜生？”
小豹子倨傲道：“区区破猫，怎可与我黑豹相提并论？”
纪文煦笑道：“都是四条腿，有何区别？况且，我方才不是说，豹子和猫儿还是同宗呢！”
小豹子不忿道：“同宗同宗的，豹子和豹子才是同宗，什么时候连猫也算上了？可别蹭了！”又冲着小猫儿得意道：“而且，我可没拖着条大尾巴四处招摇，有尾巴了不起哦？嘻嘻！”
小猫说完自己该说的，立在原地，对沈青阳的挑衅，一个字不敢反驳，她其实是想扇他那张破嘴一爪子的，可她只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虽然小猫没能上手，但一边的沈静山早就忍不住，抬手朝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小畜生！”
纪文煦赶忙来护着：“沈伯伯消消气！”又话锋一转：“我姐姐早上遣人来说，明日和姐夫回家吃午饭！”
沈静山这才停下，道：“哦，明日中秋了！”
纪文煦道：“是，吃完午饭，还得早早赶回去，跟家人一起祭拜月神。”
小豹子摸着后脑勺，愤愤不平道：“什么一家人？咱们才是一家人！”
纪文煦看着他，又笑：“是是是，我姐姐跟你沈青阳才是一家人，我那便宜姐夫算什么？”
沈静山立刻道：“明天看我怎么让你姐姐收拾你！”
小豹子悻悻道：“这么久没见，我姐姐才不打我！”
沈静山冷笑：“那你等着吧！”又对纪荀父子道：“晚了，我们这就回去，麻烦文煦领着猫儿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多谢！”
纪荀道：“无妨！”
因为文和姐姐明天回来，小豹子心中欢喜不已，美滋滋跟着师父回家，恨不得太阳立刻从东边跳出来。
目送邻居离开，纪文煦才对小猫说：“这边走！”
一路领着客人来到纪文和出嫁前居住的房间，客人还是拘谨，不敢四处乱看。
却听主人又道：“今日太晚，先凑合休息休息，明日再好好收拾！”
文煦和那只豹子完全不同，从她进门，就一直笑得温温和和，大有春风拂面之感，所以小猫不怕他，很感激地说：“打扰了，谢谢！”
主人离开后，她锁好门，独自在床上躺着，一时也睡不着，便四处看了起来，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不像没人住的样子，又闻了闻枕头和被子，也是一股清香，看来是经常打扫。方才听他们说话，似乎是嫁出去的女儿，且明天还要回娘家。
不知能不能见一面，此间的气息很是温柔纯净，倒很想见见这位文和姐姐。可惜，天一亮自己怕就要离开，或者来不及一见呢！
多少年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了？也许就没睡过呢！之前在寺庙睡的是蒲团，后来四处流浪，哪里没有风雨，哪里安全，就睡哪儿，还挑拣什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待小猫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她动了动，心想，多久没睡这么踏实了？鼻尖香香的，身上暖暖的，能有这场安稳觉，还要多谢那只讨厌的豹子呢！
看见小猫出来，文煦笑道：“招呼不周，多担待！”
小猫赶紧道：“没有的事，很好很好，多谢多谢！”又道：“我这就要走了，昨晚实在叨扰！”
文煦道：“沈家伯伯和青阳一会儿就来，要走也得跟他们告个别不是？”
那只豹子倒也罢了，他师父却是好的，当面辞别，也是该有的礼数，隧点头道：“那我再等等！”
文煦赶紧招呼她来吃早餐，小猫也不客气，一边道谢，一边就开吃，她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有的吃是运气好，不假客气。
一碗粥没吃完，那对师徒便到门口了，就听那只豹子问：“那只破猫走了吗？”
小猫连忙咽下嘴里的粥，站起身，等着他们。
沈静山笑眯眯道：“哎呀！这么早就起来啦！”
小猫抬了一下头，还是不怎么敢看那只豹子，尽管他现在是张人脸，还是张颇为漂亮的小白脸，但一想到昨晚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豹子脸，她就忍不住颤栗恐惧。
尽量把视线固定在师父这边，说：“我这就要走了，打扰诸位了！”
沈静山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打扰我们什么？是我家那混小子硬把你拐回来的，怎么能怪你呢！”
小猫当然不敢当面指责叼她回来的那位。
沈静山又问：“昨晚你说没有家，那离开此间，不知欲往何处？”
小猫道：“四海为家。”
小豹子噗嗤一笑：“你可拉倒吧！别又给叼走了！你不吃肉，其他东西吃肉呢！”
小猫还是不看他，不理他的阴阳怪气。
沈静山说：“青阳的话不好听，却也不是危言耸听，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留在我们家，待日后找到去处，再走不迟，你以为如何？”
小猫不敢贸贸然接话，先看看沈静山，又看看沈青阳，却见青阳当场跳脚：“我不要她留在我家！不要！”
沈静山道：“不是你自己捡回来的猫吗？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鬼叫起来，你有什么资格鬼叫？你捡回来，就该你养！”
沈青阳急了：“我捡着玩的，又不是真要养！我捡，我也能扔！”
沈静山轻蔑道：“这还由得你？你要是再敢多嘴，等文和回来，我把你最近干的好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她，让你姐姐打断你的腿！”
沈青阳气呼呼道：“哇！老头你好阴险！”
一边的纪文煦笑半天，这会子才开口：“可别再嚷嚷了，我姐姐就到门口！你们师徒自顾自吵得热闹，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