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通天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8章 你的一句抵一万句

萨满一脉的修行方式与中土截然不同,他们通过沟通各种各样的灵,以此做到凡人不能理解的很多事情。

其中一种流派是开发中下两丹田,让身体成为承载灵的容器,身体越强大,能容纳的灵越多,巴图就曾属于此列,不过上个月他脱离了这一范畴。

这种修行方式,能在极短时间内达到不可思议的高度,但代价是身体总有吃不消的时候,修行者没有奇遇很难活过壮年。

乌恩其修习的是另一种流派,沟通灵附着在法器或者别人身上,帮助自己战斗,这样能活的久一些,这两种流派都来源于道门的偏门神通,出马。

而长生天,就是他们能沟通的最为强大的“灵”,在萨满教鼎盛时期,这两个派系都有相应的手段,可以修行到入道境以上。

随着漠北一族的衰落,作为大祭司,乌恩其也只是堪堪踩到入道的门槛。

圣童只是比较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们在幼年时能够听到常人听不到的东西,从而被长生天的声音吸引,成为圣童,等他们长到一定年龄,就会丧失这一天赋,从而失去这份职业,成为普通人。

大祭司乌恩其是这段秘辛的唯一知情人,但他很无奈,萨满教在他这一代彻底走向没落,到最后作为“听到”长生天些许低语的圣童,反而比他们更加权威,这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讽刺。

烛光摇曳,映照出乌恩其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

乌恩其的声音十分诚恳:“草原已经分裂得太久,如今长生天终于降下了旨意,希望我们能够重归一统,但是,那些自居可汗的野心家,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猜疑与争斗,他们更愿意听从你的声音,而非老朽这个大祭司。”

坚赞诺布闻言,眼神有些闪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糊弄牧民那是手拿把掐,骗骗各个部落的可汗,他可没这个胆子。

眼见对方没有答应的意思,大祭司心里有些着急,他再度看向他的弟子,巴图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卷羊皮纸。

上面仅仅只是一行奇怪的符号,一般人看不懂其中的奥秘,只有萨满教内部才能破译,大祭司的任务,就是让这卷羊皮纸说话,以此达到一定目的。

然而大祭司终究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渴望,有了渴望,就会从主观出发,企图扭曲或者曲解一些意思,就比如这卷羊皮纸上的内容,实际就是一个时间和简短的意思。

翌年除夕夜,开圣域启通天。

乌恩其长揖一礼,以他的年纪,对一个孩童行此大礼,已是极大的恳求。

“大祭司爷爷,我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偶尔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然后挑一些听得清的东西,讲出来,我没什么本事的,那些都不是我干的。”

坚赞诺布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把自己骗吃骗喝干的这点事儿,跟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往外倒。

所谓行走在草原上的长生天的代言人,说穿了只是给牧民提供一点精神寄托,人们真的达成所愿,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努力,并不是冥冥之中的什么天意。

如果没能实现,顶多也只会认为是自己心意不够诚恳,谁会真的去质疑信仰?

乌恩其知道自己吓着孩子了,他上前俯下身子,轻轻安抚坚赞诺布的后背,缓声道:“坚赞诺布,我的孩子,不要害怕,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圆一个谎,一个共同为草原的未来努力的谎。”

“你就把那些可汗当成是你平时见到的牧民,他们呐,没有这么聪明,他们跟牧民一样,都是长生天的信徒,这上面的字,他们看不懂。”

“你就跟他们说啊,这上面写着,长生天让大家团结起来,拿回‘腾格里’,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可这句话,别人说都没有用,只有你,我的孩子,草原上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可都听你的话,你这一句话,抵得上别人一万句话,你想想看,你说出来的话,有谁质疑过?”

坚赞诺布沉默了片刻,他小小的身躯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瘦弱,“就这一行字,能行吗?”

营帐外以偷听方式参与这场会议的苏赫巴鲁,听到这句话后,瞳孔猛地放大,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立马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惊扰到里面老少两人。

两行热泪从脸颊滑落,这位乞颜部落的雄狮,此刻却像一只无依无靠的独狼,在黑夜里无声地哭泣。

“不要担心,孩子,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圣童的加入,能让局面产生质的转变,那些观望的中立部落不会再反对联合,至少不会落井下石故意捣乱。

一旦和平谈判失败,乞颜部已经做好了血腥统一的准备,之所以非要这个孩子不可,是为了减少内战的阻力。

能少死一些人对这个四分五裂的漠北草原来说,弥足珍贵。

-----------------

宽敞的马车车厢里,程鹏趴在木板上,已然全无初见时修行者的风采。

一袭青衣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内衬,原来穿在里面的紫色丝衣和腰间的白玉铃铛放在一边,一起放着的还有那个木盒。

摇晃间就是一阵龇牙咧嘴的咝气声,屁股上三条血痕映在裤子表面,极为醒目,这也是他趴着的原因。

“韦哥,您是一直跟着么?”

一旁被称为“韦哥”的也就是金甲人,他盘膝打坐,那把降魔杵平放在膝间,如果对比程鹏屁股上的三条血痕,就会发现,正是这降魔杵打的。

弹指一挥间,程鹏脑门上又挨了一记脑瓜崩,声音清脆,这痛处让他不得不转换称呼:“韦护师兄,您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韦护闭着眼,手掌准确无误地落在屁股上,车厢里顿时传出一阵杀猪般的鬼叫声:“疼疼疼!”

“事不过三,没有多打一下,而且赤精师伯特意教了密咒给我,就是让我来收拾你。”

程鹏身旁的几件护身法宝没有丝毫损坏,这并不是韦护太强,而是他口中的师伯开了后门。

好一会儿,程鹏终于缓了过来,他不敢埋怨师傅的做法,也反抗不了这位师兄,只得尽力往门口挪动一寸,以免下一次让多灾多难的屁股再遭劫难。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这次的历练?”

“自然是不合格。”韦护睁开眼,随即开始盘点程鹏一路上的失误:“忘带钱!赌场赌钱!卖雷符!上来就开大!舔着个脸当舔狗!”

他一连说了五点,程鹏脑门上多出五个印记,后者由于趴着,没有任何躲闪能力,只能任由脑瓜崩连续摊在头上。

“我怎么记得是六点来着?”韦护皱了皱眉,左手掐指重新开始计算,同时又在程鹏脑袋上连弹五下,最后恍然大悟,“哦~还有反抗师兄!”

说着他的巴掌再度落到屁股上。

“啊!!!”车厢里再度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师兄,道行师叔和师傅交情最好,我在玉虚宫里,也就是跟你合得来,师弟能否求您一件事。”

“不行。”

“你连什么事都不听么?”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不用动歪脑筋。”

“师兄,我是凉州人。”程鹏双手撑着木板,起身跪立,“修行十年,没能回凉州祭拜父母,马上就是中元节了,能祭拜完再回去吗?”

说着,他用左手包住右手,两手心向内,左手的大拇指插入右手心,四个指头放在右手的指头上面,把双手举过头顶,一拜到底。

受此道门大礼,韦护叹了口气,“嗯~”

仅是一个音节,听在程鹏耳里,仿佛大赦。

“福伯!师兄同意了!调头回凉州城!哈哈哈..”

“好嘞!少爷,坐稳了!”

赶车的把式打了个漂亮的鞭花,马车在前方调过头,向着来时的路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