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君一席话
“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现在哪还有好人啊，尤其是山沟沟里，穷山恶水出刁民。”
周明旭人间清醒的模样，“就说那庙里的野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我说了，你不听，现在好了，这帮老登卷了钱跑路，你在这受苦。”
“还给人家垫医药费，一下子就五万，那老人家能赚这么多钱吗？”
“到时候算起账来，能把你给烦死。”
徐杰耸了耸肩：“打了欠条的。”
“欠钱的才是大爷，你这一张破纸条子，能拿对面有什么办法？他不还，你还能强迫他？”
周明旭嗤之以鼻，“你小子就是心善，我看你才适合救死扶伤。”
徐杰给周明旭说的有些没底，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那你说说，那老爷子什么性格？”
徐杰稍稍回忆，历史上朱元璋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片刻后，他面色古怪道：“这个，很难形容。”
“那就是古怪咯，这不结了，古怪的老头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你别看他对自家孩子关心，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可是对其他人，那是比冰还冷。”
“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人精一样，知道你善，吃得住你，只会得寸进尺的占你便宜。”
周明旭直冷笑，“你要是不信，回去试探一下就知道，他绝对没有还钱的意思，就想着白嫖。”
“写了欠条，有法律效应，他不至于吧。”
徐杰想着这玩意有系统的约束，朱元璋应该是不敢违抗的，除非他不想要来到未来的机会。
“都说了欠条不管用，欠钱的才是大爷。”
“退一万步讲，管用了，那能怎么着？人家咬死没钱，你还能把人家卖了？”
“说不定到时候老头直接搬走了，你人都找不着。”
“又或者老头没了，人家儿子不承认这件事，你能怎么办？”
周明旭每说一句，徐杰的面色便沉凝一分。
虽说周明旭并不知道借钱的是朱元璋，可是他的分析，颇有几分道理。
恰如他所说，万一朱元璋在治好朱雄英之后，选择不来了呢？
徐杰回想起合约的内容，最严重的惩罚就是失去来到未来的机会。
原本，他觉得朱元璋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但是现在一想，也未必如此。
虽说现在高科技层出不穷，各种科技对于古代来说，那都是降维打击。
古人如果得到其中一部分，那足以实现生产力的快速飞跃，甚至提前进入新时代。
可是，作为皇帝的朱元璋，大明最大的封建地主，他会想生产力快速飞跃吗？
徐杰有些吃不准了，不在医药费的话题上多纠结，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了，看人家良心吧。”
“对了，最近我闲着没事看小说，发现些有意思的东西。”
“老周，你说如果古代的皇帝，得到了现代的科技，会不会打造出一个称霸世界的国家？”
周明旭嗤之以鼻：“怎么？辫子戏看多了？对封建帝王产生滤镜了？”
“学过的知识都退给老师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理论你都忘记了？”
“再不济，历史上康熙和乾隆也得到了西方的先进科技，可人家推广给老百姓了吗？”
“不还是关在紫禁城里头，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
“你说的这玩意纯粹是异想天开，顶天了皇帝自己拿着玩，指望着他们推行有可能革自己命的东西，怎么可能。”
徐杰稍稍沉默，又道：“要是皇帝在现代留学，而后回到自己的时代呢？”
“拿来主义呗，还能怎么样，指望皇帝学习完先进思想，回去振臂一呼，说我不做皇帝了，要解放全人类？”
“这玩意也就在电视剧里有可能，放现实里，估计就是皇帝变着法儿的独裁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徐杰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对于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帝王也该祛魅了才是。
没想到周明旭才是个中好手，这人间清醒，不愧是能拿着手术刀上手术台的狠人。
徐杰不免重新思考和朱元璋的相处。
原本他觉得，充满先进科技的未来，对于朱元璋的诱惑力应该是致命的。
可现在想来，未必如此。
从朱元璋颁布的各种规章制度之中，能看出朱元璋从骨子里，是趋向于保守的人。
也就是常说的，稳定大于一切！
朱元璋所制定的户籍法，以及有关于百姓职业的限制，都是有力的佐证。
谁家好人会规定，厨子的儿子必须是厨子，铁匠的儿子必须当铁匠？
如此一个为了维持稳定统治费尽心思的皇帝，真的会很在意现在的科技？
徐杰不免惊醒，内心警铃大作，还好来了镇里一趟。
“明白了，全明白了！”
“老周，你牛逼啊，这些日子不研究医术，改行研究历史了？”
“怎么，想当历史老师了？”
周明旭摆了摆手，道：“这不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干点啥，而且我这外科医生，得多做手术，看书再多，不上手那也没用。”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也是从医药费扯到了古代帝王的文治武功，然后又突兀的变成了国际局势。
“我要是马谡，当初……”
“嗐！崇祯就是个榆木脑袋，换我来……”
“扶苏飞龙骑脸都能输，要是我去，三十万大军，能给赵高骨灰都扬了……”
“……”
“……”
聊了一下午，聊得两人满面红光。
正起劲的时候，徐杰手机铃声响了，他一看，是配送人员的电话。
接通之后一番“嗯嗯嗯，好的”之后，徐杰放下手机，道：“速度还挺快啊，花了钱就是不一样。”
“五万的药，你也是大手笔，看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帮帮你吧。”
“这还能帮？”
周明旭点了点头：“你个外行不懂，到时候我给你分成几个疗程，你也好拿回自己的钱。”
徐杰有些担忧：“不会影响疗效吧，可别耽误了孩子。”
“放心吧，我这样分一下，对孩子只有好处，不然就山沟沟里的老头，不添乱就是好事了。”
周明旭手揣着兜，厚厚的眼睛显露出极深的专业素养，继续道：“药不是一次性吃得多就好得快，得适量，不然就是适得其反了。”
……